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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四十三载,从无锦衣玉食之荣,但她无怨无悔。
平淡如水的日日夜夜,她兢兢业业操持家务;
流言蜚语之时,她深明大义选择相信;
千钧一发之刻,她鼓起勇气力挽狂澜;
弥留存亡之际,她恋恋不舍怕他寂寞。
他叫启功,他的新娘叫章宝琛。
他叫了她一辈子姐姐,她做了他身后最坚强的女人。
婚姻是什么?
是钱钟书所说的,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内的人想冲出来的围城?
还是“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对于启功,他说:“这老式婚姻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就掉不下来;自由恋爱就跟氢气球似的,一撒手就跑了。”
夫人走后,这位著名画家、书法家、教育家在坟头下跪,表达心中的感激和愧疚,从此再未婚娶。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能让启功死守着婚姻,为她守身三十余年?
世俗的眼光里,她配不上启功。
章宝琛命苦,母亲早逝,后妈对她又刻薄,嫁给启功的时候还带着弟弟;
她容貌平常,塌鼻梁、鼻孔外翻、脸圆肉多,但却让启功感受到温慈如母的气质;
而在学问上更是难和在绘画书法领域颇有建树的启功相提并论,她着实是没什么文化,只会做家务;
最后,她没有为启功留下一儿半女。
世俗虽然如此,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曾经陪伴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有多伟大。
婚后不久,章宝琛就独当一面。她爱穿蓝色的布衣衫,端庄贤惠。自从嫁进来,章宝琛就操持了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儿,从未让启功操心。
对长辈,她悉心侍奉,端屎端尿,没有半点嫌弃和怨言。
“1957年,我母亲和姑姑相继病倒,都靠她一个人来照顾,累活儿脏活儿都落在她自己的身上。成年累月,她也日渐消瘦,直到为二老送终服丧,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我无以为报,只有请她坐在椅子上,恭恭敬敬地叫她“姐姐”,给她磕一个头。”启功每每说到此,都不禁潸然泪下,言语间满是心疼与感激。
章宝琛是个明理、大方的女人。
她对待家人是这样,对启功的老师、朋友、学生也是一样。
那时,启功常有朋友来家拜访,房子窄小,大家就围坐在炕上聊天,一聊就聊到大半夜。宝琛就笑着站在一旁,不插嘴,偶尔给他们倒倒水,笑着听他们聊天。
相比年轻气盛的启功,章宝琛沉稳、理智。启功爱写字作画,练字练画时稍不顺意便把纸搓成团扔掉,常常一天下来纸团可以盛满一箩筐。宝琛一言不发,默默地把废弃的字画一张纸收集起来。
一次启功的画被人看上了能卖个好价钱,可人家却嫌他的字不好看不让他落款。启功气得一把抓起自己练的字揉成一团,狠狠地把纸团往地上摔。
宝琛把他的字捡起来,小心舒展平整说:“你的字较之以前已有很大长进了。”
启功心里诧异,却自是不屑:“你懂什么?”
宝琛也不恼,她从自己收藏的启功废弃的作品集里抽出一张,把它跟刚扔掉的字放在一起比较分析说:“你看这是你上个月写的。我觉得你这幅写的,比上个月写的好看多了。你写的画的我都留着,比着看才能有长进。”
章宝琛的话就像一缕清风,在启功懊恼烦闷的时候总能给予他最温柔的抚慰和陪伴。
后来,启功中断了学业去当了三年教员,可很快就被解聘了。收入微薄,生活一下子变得很艰辛,可章宝琛从没怨过。
为了让启功安静写字作画,她一边纳鞋一边静静看着他用功。为了省钱给启功买书画,章宝琛精打细算,省吃俭用。
启功哪里不知道妻子的良苦用心,他想拿着自己的画去卖钱,可每每要起身却又下不了这个决心。章宝琛知道丈夫的自尊心有多强,她鼓起勇气:“没事儿,你画,我去。”
一天,宝琛照例去街上卖画,好久都没回来,启功看窗外下着大雪,就带了把伞想去接她。可还没走到跟前儿,宝琛远远就看见他了,对着他挥手大喊说:“还有两幅就卖完了。”一霎那,启功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就落了。
如果生活永远都这么平静,这份美好也许还能延续更久。然而没有波澜,哪能看出真心的宝贵。
1957年,反右运动把启功划为右派分子,他天性急躁,一气之下把花了半辈子心血写的《诗文声律论稿》付之一炬。宝琛见到急忙从火堆中救出那本书。见丈夫如此痛苦,宝琛心痛不已,抱着丈夫大哭:“谁批你,骂你,你都不要怕,陈校长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
后来,启功好不容易又能讲课了,文革又来了。
大革命时期,启功偷着写书,她就坐在门口把风,有人来了她就猛烈咳嗽。为了能吃上更好的饭菜,她就去典当首饰……
当时,人人都怕与“封资修”沾上边,争先恐后地把自家的“封修资”物品销尸毁迹。可宝琛知道那些书画对启功来说有多重要。
她瞒着启功,把那些书画纸稿一层又一层地包起来,偷偷藏在大缸中埋在后院里。
直到临终前,她才告诉了启功。启功急忙回家拿着铁锹就挖,果然在后院挖到了埋藏着的他所有的作品。失而复得的启功内心有种激烈的震颤……他不知道,章宝琛竟如此胆大心细。
她知道启功有爱讲话的毛病,劝他道:“有些不该讲的话,你要下咽,使劲咽着……
动乱的年代,宝琛比启功更明白人心可畏。可在大革命这个特殊艰难时期,细心的宝琛还没忘了给启功情如父亲的陈垣校长祝寿。
陈垣校长双手捧着馒头老泪纵横,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人心是可畏,可人心也能暖人心。
五十年代,启功与陈垣校长
两人虽恩爱,却没有一儿半女,这成了宝琛一辈子的遗憾。
启功那时在辅仁大学授课,接触的女学生也多,常带着她们看画展,时间久了有些闲言碎语就传到宝琛耳里,甚至有人说启功在搞师生恋。
没想到宝琛非但没生气,反而说:“不说他不会有问题,就是他有问题我也无怨言,我希望哪个女人能给他留下一男半女,也了了我的心愿!”
操劳了一辈子,宝琛身体每况愈下。临走前,她对启功说要再找一个人照顾他。她曾和启功打赌,等自己过世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张罗着给启功续弦。
启功淡淡回答:“老朽如斯,哪会有人再跟胸?”
宝琛:“你如不信,可以,赌下输赢账!”
启功:“将来万一你输赌债怎么还?”
宝琛:“自信必赢,且不需债还钱。”
可在弥留之际,宝琛哭着改了口,因为她知道她肯定会赢。只是没人照顾他,她怎么忍心?
反观启功,幸是有宝琛陪伴。
启功虽为帝胄贵族,却从未享过一天福,反而是大半辈子的贫穷窘迫。启功曾幽默地说:“我们家是旁支的皇族,‘族’而不‘黄’,是那一族,可是不够那么‘黄’。”
宝琛走后,启功一直愧疚于心:宝琛生前从没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从鼓楼到黑芝麻胡同到小乘巷,他们这一辈子都寄人篱下。
平反后,启功不在乎高工资与地位,他说:“当初知道我被划为‘右派’,比我还难受的两个人,一个是我恩师陈垣,另一个就是我妻子,可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
启功守了宝琛四十多年,念了宝琛一辈子。年老时,他写道:
“结婚四十年,从来无吵闹。白头老夫妻,相爱如年少。相依四十年,半贫半多病。虽然两个人,只有一条命。我饭美且精,你衣缝又补。
我剩钱买书,你甘心吃苦。今日 你先死,此事坏亦好。免得我死时,把你急坏了。枯骨八宝山,孤魂小乘巷。你再待两年,咱们一处葬……”
宝琛走后两个月,启功来到坟前,告诉宝琛:“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你跟我回家吧。”
就像宝琛说的那样,为启功做媒的人络绎不绝,可他却一一拒绝了。
启功说:“当初的那个赌,还是我赢了。”
他带着对宝琛一世的爱恋,在93岁那年驾鹤西去。在世俗的眼里,他没有完美的爱情,但在精神世界里,他却得到了最无私、最幸福的爱情。
对宝琛来说,启功就是她的一切。而启功的一生得一宝琛,足矣……
我们常说,爱一个人很难,但一旦爱上,便再也难以走出。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纪录片截图。
参考资料:
1.纪录片《启功》,2013.05
2.鲍文清,《启功杂忆》[M],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11年
3.“一代书画大师启功的凄美爱情”,网易女人,2016.03
4.启功,《启功自述》,20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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