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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多年前,唐朝诗人圈的“小透明”杜甫听说了一个消息:自己的偶像、诗人圈的大V李白,被流放到了夜郎国!这个消息让杜甫辗转难眠,提笔写下“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
写诗表达友情或绝交,是唐朝诗人圈的惯例了。4万多首全唐诗,今日你为我折柳,道一声“西出阳关无故人”,明日我为你踏歌,唱一曲“一死一生临老头”。
1200年后,网友“前进四先生” 想弄清诗人的关系。他没有被4万多首全唐诗吓倒:“用计算机来做,再多也无所谓”。
此处派上用场的,头一个,是哈佛大学编纂的《中国历代人物传记资料库》,简称CBDB,先得给诗作中被提及的名字对上号。
“CBDB里记录了中国历代名人的传记资料,保存在关系型数据库中。由很多张表组成,每张表记录了人物的不同信息。”前进四先生选用其中的人物主要信息表和人物别名表构建模型。
罗列好姓名和别名,划定了生卒年月,一番筛选,全唐诗中2609位作者,便只剩下了762位。下一步,是在全唐诗里搜索“诗人之间的引用关系”。
前进四先生建模的规则是,标题和正文中只要提到过某个名字,两者间的引用关系加1。一首诗内多次引用只计算一次。计算机一番运转,得到了最终的引用关系表。他用软件将这张表可视化后,绘出了一张“社交网络关系图”。
在这张关系图里,算一算诗人的“影响因子”,便能知他人缘怎样,地位如何。
这就是唐朝诗人的朋友圈了。
杜甫对李白是真爱,他辗转一夜,写下那首《梦李白》,让人人都知道,他对李白多么一往情深。彼时他们已然相别14载,却依旧惦念得紧,“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他还记得李白当年石门送别时,为他写下的那句“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杜甫写下《梦李白》时,不知道李白已然蒙赦。尽管消息滞后,担忧的情感却真真切切的。这是杜甫一生为李白写的14首诗之一。而李白为杜甫写的诗,评论家公认的,却只有两首。
好像有些不够朋友啊?幸好,太白诗仙给好友孟浩然写的诗,也只有3首,只比给杜甫的多了1首,仅凭数量,不能算他对杜甫爱答不理。
诗仙大抵是矜持的,不大爱给男性好友写诗。翻翻唐朝诗人朋友圈,最爱秀友情的,恐怕是陆龟蒙和皮日休。
这两位晚唐诗人并称“皮陆”,十分要好,日日唱和,在诗作中互相提及对方上百次。甚至因为他二人你来我往写下的诗太多,后人编出中国文学史上的第一本唱和诗集《松陵集》。
第二要好的一对诗人,便是并称“元白”的元稹和白居易了。白居易曾167次在诗中提到元稹,而元稹念及白居易,也有88次。
诗人你写写我,我写写你,互相点赞刷好感蹭热度。简直像是如今微博上两位大V,互相“@”和转发,粉丝看着亲切,也颇觉有趣。
唐朝诗人的社交网络图,仿佛是一场诗歌盛宴,千百年前那些或浓烈、或含蓄的情感,不只是藏在字里行间的一句思念或几笔问候,还有诗人令人感慨的人生际遇。陆龟蒙隐居了田园,皮日休却在黄巢兵败后下落不明。杜甫晚年“老病有孤舟”,李白死因成谜。
大数据绘出了唐朝诗人的人物关系,自然可以分析宋朝词人的,明朝小说家的,甚至民国先生的。若想知道鲁迅骂过哪些同行,胡适撕过哪些学者,罗贯中与施耐庵究竟认不认识,东坡居士又给谁写过词,计算机绘一张关系图,即刻清晰明了。
后人记得颜真卿的书法,却不知他身边曾围绕着一大群文人,陆羽、刘长卿、孟郊等人,皆是他座上客,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颜太守不怎么写诗,不算在诗人的朋友圈里,却也是关系网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但若想把诗人的朋友圈,扩展成文人的朋友圈,资料浩如烟海,工程量太大。大到连绘出关系图的前进四先生都说,“任何个人都不可能实现”,他提议,“大家一起来完成这件事”。
好像追溯着千年前的人情世故,泛黄书卷里的美丽词句都更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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