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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六年,即1521年4月20日起,大明王朝,进入了长达三十七天没有皇帝的时段。
在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年代,明朝怎么还闹出龙椅上缺人的雷场面?这事,就得问问之前一天驾崩的“先皇”:明武宗朱厚照!
在正史记录下,刚驾崩的明武宗朱厚照,是个臭名昭著的昏君人物,而在野史演义传奇里,这位“昏君”却也是个人气极高的可爱皇帝。但别管臭名还是高人气,他一大毛病却是公认:有权任性!
可这位任性皇帝说完后悔话驾崩了,一口更大的锅却甩给大明朝:他自己一辈子玩乐,连个子嗣都没留下,熟悉点中国历史的宫廷流血套路就知道,这下事大了!
于是从1521年4月20日起,皇位虚悬的大明朝,骤然被阴影笼罩,可奇特的事,宫廷内外文武百官的情绪,却是非常稳定,北京城的市面上,更是看上去很太平。因为别看不靠谱的皇帝崩了,但此时留下主事的大臣,却显然比皇帝靠谱:内阁首辅杨廷和!
在这个大明王朝开国前所未有的困局面前,这位明武宗生前最信任的老臣,将担当独撑大局的擎天柱。
当然,所谓“明武宗生前最信任的老臣”,这还是个客气说法,更贴切点的叫法,该是“明武宗年间最强背锅侠”。这位青年时代的大明神童,多年来位高权重的内阁大学士,与明武宗的关系,更是亲如师生,平日里明武宗别看怎么瞎糟,重大的国事问题,基本都托给他这个明白人,碰上农民起义藩镇叛乱这类事,更是随手就把锅甩过来。尤其明武宗在位最后几年,在外面玩的花天酒地,大明的国务运转,基本就是杨廷和没黑没白硬扛。
而且这背锅侠最悲催的事,却是吃力不讨好,虽说在杨廷和的支撑下,明朝政务总算能支撑住,但独木难支也是真的,眼看着国事日益败坏,好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更把黑锅往杨廷和身上扣。杨廷和累的吐血时,就有愤怒书生拦住他的轿子,破口大骂他尸位素餐。对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指责,杨廷和的反应却十分好脾气,非但没有仗势惩治这些书生,却是一字一句,留下一个重大承诺:久当不负良意也!
千言万语,不如用行动证明!
于是,在4月20日这天,当大明宫廷为明武宗的突然驾崩乱作一团时,长期做背锅侠的杨廷和,一下成了大心脏。先火速按照《皇明祖训》的规定,拍板定下了新皇帝:明武宗堂弟,兴献王世子朱厚熜,一下断了好些人抢皇位的念想。当天就派出了去湖北安陆迎接朱厚熜的使团,更火速拟定好了遗诏,第二天颁布天下,大明举国,总算人心安定!
而做了大心脏的杨廷和,也在朱厚熜到来前的37天里,成了此时大明朝的实际最高统治者。乍一看去,这是做了多年背锅侠后苦尽甘来,但仔细一瞧,简直是坐在火山口上。
拜明武宗生前各种折腾所赐,此时的大明都城北京,何止是龙潭虎穴,简直是一团乱麻。国库折腾的没几个钱,明武宗生前册封的大批冗官,各种白吃国家财政的闲散人员,还在人五人六晃悠。最要命的是,明武宗生前把边境军队调到京城,边防成了大窟窿,明武宗生前宠信的武将江彬,这个手握精兵的军头,此时也在蠢蠢欲动。大明朝此时就是火药桶,转眼之间,就可能是大乱!
如此局面,杨廷和毫不犹豫,立刻挺身排险。先是火速调动军队,将江彬的嫡系们监视起来,继而施展心理战,摆出要和江彬修好的架子,一番虚虚实实,果然把这个武将哄住!4月22日猛然出手,打着招江彬入宫开会的幌子发起突然袭击,把这个作恶多端的军将一下逮住!消息传开后,北京老百姓都松了一口气,民谣更兴高采烈传唱:拿了江彬,朝廷安稳!
而在这凶险排雷里居功至伟的杨廷和,却是气都来不及喘,立刻开始新动作——践行他之前的承诺,以大刀阔斧的改革,令衰败数年的大明朝重振中兴——更化改元!
这位之前做了十多年背锅侠的老臣,在之后的三十七天里,人生马力骤然开动,几乎是以疯狂的工作方式,为重病缠身的大明朝革除弊政,每一个政策,说出来都吓得官员们一哆嗦,却是不慌不忙强力推行:北京城里的冗官,一口气裁撤了十四万多人,边防的各路驻军,也迅速重新就位,强力的经济税收改革,更是呼啸推行出去,新兴的农业商业税法,减掉了农民大量负担。当然,人也全得罪光了!
这场号称“更化改元”的改革,方法就是强力割肉,割特权集团的肉,缓和大明民间的怨气,只有三十多天时间,明朝不但局势稳定,国库财政更陡然好转,给即将登基的嘉靖帝朱厚熜打好了底。但杨廷和也惹得权贵们恨红了眼,甚至还有人高价买他的命,套当时一句俗语说:终日想,想出一张杀人榜!
而不计身家扛着明朝度过难关的杨廷和,也在新皇帝嘉靖帝朱厚熜登基后,因“大礼之争”发生矛盾,最终黯然离开,但他三十七天的“代理皇帝”生涯,留给嘉靖皇帝的,却是充裕的国库,富庶的民间经济,稳定的人心。而挤走他的嘉靖帝宠臣张璁,也体现了政治家的担当,和杨廷和有再多恩怨,却绝不推倒重来乱折腾,相反照着杨廷和之前的改革思路,继续强力整治,就这样接力棒般,把这时还眼看衰败的明朝,撑到了嘉靖中兴的辉煌!
如此景象,比比最后崇祯亡国前的惨样,就知道明朝最大的病根:一个王朝如果政治新陈代谢稳定,有负责的政治家撑场,即使有明武宗这样的极品,照样可以转危为安。倘若政治风气彻底败掉,就算崇祯有十倍努力,依然还是救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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