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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沈從文在追到女神後 還選擇出軌

www.creaders.net | 2017-05-11 20:15:58  新浪讀書 | 0條評論 | 查看/發表評論

  有關沈從文的婚外情,沈從文自己曾在那篇《水雲》裡寫到過四個“偶然”。

  其中第一個偶然,已經被確證為女作家高青子。

  二〇〇九年第二期《十月》雜誌曾發表沈從文的一篇佚文,並配發了學者裴春芳的長篇考證文字《虹影星光或可證》,這篇長文曾將張家四小妹張充和確證為沈從文的愛戀對象。但不久,被學者商金林反駁。似乎是證偽了。

  沈從文自然是一個內心豐富的人。一個內心豐富的人,一個情商較高的人,他有能力去愛更多的女人。這是他對愛情的最為具體的貢獻。

  竊以為,一個男人,他的感情也未必忠貞到內心只放一個女人才算是高尚。感情若是真的,那麼它便無法裝置開關系統。感情是一種突然到來的好感,而這好感又因為際遇的疊加造成了身體的電流,從而將當事的雙方連接,產生光亮和火花。

  這是物理學的,也是化學的,更是生物學的。這種自然而然的感情,幾乎是人類得以延伸的必然依據。這自然是值得讚譽的。

  相比較轟轟烈烈的徐志摩,沈從文是一個懦弱而膽怯的人。他的向內的性格造成了他的一生只能狂熱一次。是的,他用在了張兆和身上。

  這狂熱幾乎耗盡了他半生的熱量。單戀張兆和的那些時光,他疾病、貧困,不停地流鼻血,發熱,甚至還多次想過自殺。

  這般投入的一段感情,終於有了結果,對於沈從文來說,就像打開了一個生鏽的鎖一般,他幾乎把自己畢生的愛都存放在了張兆和這個箱子裡。

  然而,愛如煙雲一般,總會有一縷風,吹動沈從文的心,讓他陷入一段新的美好里。

  比如高青子的出現。

  高青子是一個文學青年,她喜歡沈從文的小說,甚至熟讀了那本一九三〇年出版的《沈從文甲集》。高青子第一次見到沈從文的時候,她是熊希齡處的家庭教師。大概和羅爾綱在胡適家裡一樣,是輔導孩子的功課。沈從文因為早年在熊希齡的手下做過事情,有一次去拜訪熊希齡的時候,正遇到前來迎接的高青子。

  雙方交談,高青子歡喜地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那個湘西走出來的傳奇的作家。很是關切地多問了幾句,大約。大概一個月以後,沈從文又一次到熊希齡家裡時,發現,高青子穿着一身“綠地小黃花綢子夾衫,衣角袖口緣了一點紫”,沈從文愣了一下,就笑了。高青子所穿的衣服,他在小說里寫過。是那篇《第四》。沈從文在那篇第一人稱的小說里寫他在公交車上遇到一個美人,裝扮便是高青子現在這樣的。

  這樣的鋪墊,對於沈從文這樣一個本來已經情有所屬的男人來說,無疑是一份小誘惑。

  高青子與沈從文第一次見面的時間,據學者劉洪濤考證,應該在一九三三年八月以後,正是沈從文的新婚前後。

  當時的沈從文正忙於婚事,之後不久,又因為湘行探母親的病,大概也就淡忘了這份別的女孩子的牽念。

  但人的感情的需求,有時是那樣世俗。

  沈從文在愛情的世界裡,先是被騙,其次是單方面付出,幾乎,他處於愛情河流的下游。他幾乎從未嘗到過被別人仰視甚而崇拜的愛戀之情。

  所以,高青子只要那身衣服沒有毀去,她機會頗多。

  果然,二人的交往是通過小說的交流來實現的。

  一九三五年,高青子在沈從文主編的《國聞周報》副刊發表了小說《紫》。這枚小說的敘述是八妹。這顯然是暗指沈從文的九妹。小說以八妹的口氣和視角,講述了哥哥與兩個女子之間的感情糾葛。小說里的哥哥有未婚妻珊(這暗指了沈從文的三三),但哥哥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遇到並愛上一個名字叫璇青(這裡暗指高青子),穿綠底紫衣的美麗女子。哥哥既舍不下未婚妻,也受着璇青的誘惑,就那樣在兩個女子間徘徊,一個將訂婚且相愛,另一個引為紅顏知己。

  小說的寫作方式非常接近沈從文,將現世中最為熟悉的感情做了貼近人物的書寫。所以,高青子這篇小說的心理刻摹也非常成功。這篇小說的發表,曾引得沈從文的一些朋友的猜疑。

  因為除了小說的情節指向了沈從文的九妹和三三,連小說里“璇青”的名字也來自於沈從文曾用的一個筆名“璇若”,璇若+ 高青子= 璇青,這真真是赤裸裸的愛情表白。

  一九三六年元月,張兆和帶着龍朱和虎雛去蘇州避難。

  正是這期間,沈從文在一封信裡面誠實地給張兆和做了一些劇透。這樣的信件在現代文學史上並不少見,我想起胡蘭成也對張愛玲坦白過他喜歡護士小周的事情。沈從文向張兆和坦白他對一個小說家有好感的事情,其實並不是想要告訴張兆和他對高青子的愛已經超過了她,而是想讓張兆和明白,他是一個對她完全沒有隱私的人,而且他對高青子的好感也只不過是一個人生的體驗。他呢,甚至還想讓張兆和與他一起來體驗。

  顯然,他想錯了,這導致張兆和非常惱火地寫來了嫉恨又傷心的信。

  沈從文自然又開始了他的彷徨。本來,他對張兆和就是一種感恩的心態,他一直覺得,張兆和是不可能和他好的。結果,卻被他執着又良苦的用心打動了。其實,一直到一九三六年,他們有了兩個孩子,他也並沒有結束對張兆和的初戀般的崇拜與愛。

  但是,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何在內心裡多出了一個空間,並且剛剛好放下了一個女人。他有些苦悶。

  想起了平時和他聊天甚是投機的人,如果是男人,他一定會給王際真或者徐志摩說的。可是,徐志摩已經不在人世了,而王際真呢,也因為他的婚姻及工作的遷移,失去了聯繫。女性的朋友呢,丁玲已經疏遠了。凌叔華並沒有親密到可以說這些隱私的地步。只有找林徽因來說說自己的這份新感情了。

  於是沈從文跑到了梁思成家,並與林徽因有了一次長談。林徽因善良,聽着沈從文的自我分析,便想到了自己的過往。等沈從文走後,林徽因還把剛剛聽到的這些細節寫信告訴了她美國的好友費慰梅,她是這樣寫的:“這個安靜、善解人意、‘多情’ 又‘堅毅’的人,一位小說家,又是如此一個天才。他使自己陷入這樣一種情感糾葛,像任何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青年一樣,對這種事陷入絕望。他的詩人氣質造了他的反,使他對生活和其中的衝突茫然不知所措,這使我想起了雪萊,也回想起志摩與他世俗苦痛的拼搏。可我又禁不住覺得好玩。他那天早晨竟是那麼的迷人和討人喜歡!而我坐在那裡,又老又疲憊地跟他談,罵他,勸他,和他討論生活及其曲折,人類的天性、其動人之處和其中的悲劇、理想和現實!”

  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七日,沈從文收到林徽因的安慰信,林徽因信中說:“接到你的信,理智上,我雖然同情你所告訴我你的苦痛(情緒的緊張),在情感上我卻很羨慕你那麼積極那麼熱烈,那麼豐富的情緒,至少此刻同我的比,我的顯然蕭條頹廢消極無用。你的是在情感的尖銳上奔進!……你希望抓住理性的自己,或許找個聰明的人幫忙你整理一下你的苦惱或是‘橫溢的情感’,設法把它安排妥帖一點,你竟找到我來,我懂得的。”

  林徽因自然懂得沈從文的這一種感情,她想到了徐志摩當初給她寫的那些情書。她知道,愛情,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景下產生,都是美好的。所以她讚美沈從文對她描述的他對高青子的感覺:“我認為最愉快的事都是一閃亮的、在一段較短的時間內迸出神奇的——如同兩個人透徹的了解:一句話打到你的心裡使你理智和感情全覺到一萬萬分滿足;如同相愛,在一個時候里,你同你自身以外另一個人互相以彼此存在為極端的幸福;如同戀愛,在那時那刻眼所見,耳所聽,心所觸無所不是美麗,情感如詩歌自然地流動如花香那樣不知其所以。這些種種都是一生不可多得的瑰寶。”

  可是,林徽因知道,這愛情雖然美好,但若是這愛情的溫度過於滾燙,也是會灼傷人的,比如,現在,已經有了被燙傷的人:張兆和。所以,她不能給沈從文一些結論。她讓沈從文有時間再來和她說一下,再來討論一下。甚至,林徽因給沈從文找了一個極好的聊天人選:“你去找老金(金岳霖)談談,他真是能了解同時又極客觀極懂得人性,雖然他自己並不一定會提起他的歷史。”

  金岳霖喜歡林徽因,如今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了。可是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並不是人人皆知的故事。林徽因知道金岳霖喜歡自己,並因此不結婚。但是,她卻一直恪守着為人妻的本分,把持着合適的溫度與他相處。而金岳霖呢,也是一個懂得愛情的人,他雖然喜歡林徽因,卻並不願意破壞她現有的幸福。所以,喜歡,就要成全她的喜歡。

  林徽因讓沈從文找金岳霖談話,自然是想讓金岳霖用自己的愛情史來告知沈從文要把持住自己,不要因此而破壞了家庭。

  經過一段時間的自我療救,本來已經度過了這段婚外情的沈從文,卻遇到抗日戰爭爆發。

  一九三七年八月,沈從文離開北平,經過天津、青島、濟南、南京,終於到武漢,最初借住武漢大學陳源、凌叔華家。十月底,隨教科書編寫組到長沙。第二年四月,沈從文經貴陽到達昆明西南聯大。而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間不久,高青子也到了昆明,在西南聯大圖書館任職。

  據考證:高青子在西南聯合大學圖書館登記的名字為高韻秀,到職時間為一九三九年六月,離職時間為一九四一年二月。

  在昆明,沈從文與高青子的交往更加密切,這引起了流言。台灣作家蔡登山曾經採訪過定居台灣的女詩人徐芳。徐芳在一九三八年到昆明,住在昆明市玉龍堆四號,她和張敬小姐共住一間房,而高青子和熊瑜(熊希齡的侄女)共住一間房,她們四人共享一間客廳。徐芳對蔡登山說,當時高青子和沈從文的來往比較頻繁,在聯大的流言是頗多的,主要原因是沈從文已經有家室了。

  或者是與高青子的交往中有了進一步的身體交往,當時的沈從文曾經寫過一篇以他和高青子戀愛為原型的“色情小說”,名字叫《看虹錄》。這篇小說依舊是第一人稱書寫,“我”是一個小說家的身份。小說寫我在深夜去看望情人。寒冬,室內的火爐讓兩個人有了某種熱情。於是兩個人做了一次身體上的交流。在這篇小說中,沈從文對女主人公身體的刻摹,近乎有着原型。後來這篇小說被郭沫若批判為桃紅色文學。

  而生活的瑣碎終會將沈從文從高青子那裡獲得的一點愛情的愉悅磨蝕,剩下小說里關於身體的一點回憶。

  多年以後,有人問起沈從文以婚外體驗寫就的小說時,張兆和的回答是:“這篇小說可能一半是真情,一半純屬幻想。”

  是啊,對於張兆和來說,沈從文一直是趴在情書裡的小奴隸。她沒有解開鎖,沈從文怎麼可能會逃出去呢?她是確信沈從文不會背叛她的。

  所以,在沈從文先生去世以後,整理書信的時候,張兆和才意識到,這麼多年來,一個“有才華的沈從文”在婚後並沒有維持他的才華多久。他只是一個奴隸,卻一直沒有迎來解放。

  張兆和自己也覺得難過,替沈從文感到憂傷。

  只是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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