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天安门民主大学 开学典礼也成结业典礼

天安门广场上的民主女神像。（六四档案 1989.6.1）

1989年6月3日晚上十点钟左右，天安门民主大学按照原定计划在天安门广场北部"民主女神"塑像下举行开学典礼仪式，宣告正式成立。

当时，戒严部队已经向天安门广场强行开进，北京情势危急，天安门广场气氛紧张。出席天安门民主大学开学典礼仪式并致辞的知名人士不多，其中有严家其、作家老鬼、报告文学作家赵瑜等人。刘宾雁当时正在美国当访问学者，未能出席开学典礼。老鬼本名马波，时任《法制日报》记者，他与我都是北京大学中文系1977级学生，以自传体长篇小说《血色黄昏》扬名文坛，其母亲杨沫是著名作家，代表作长篇小说《青春之歌》在中国大陆家喻户晓。赵瑜当年以长篇报告文学《强国梦》而闻名，曾经获得1988年"中国潮报告文学奖"。

张伯笠首先在天安门民主大学开学典礼上发言，宣布天安门民主大学将从6月4日起在"民主女神"塑像下正式授课，课程内容包括自由、民主、法治和人权，授课教师大多是海内外的知名学者、作家。每天晚上八点钟至十点钟，天安门民主大学将举办自由论坛，让大家自由发言，讨论问题。

民主大学原订6月4日起授课

张伯笠对天安门民主大学做了简要介绍，指出天安门民主大学的使命是：衝破专制藩篱，向自由奔腾，拥抱法治，宣传民主……它将为以民主意识建设国家做好思想上和干部来源上的准备，它将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对民众的思想启蒙任务。

张伯笠公布了一份天安门民主大学名誉教授的名单，包括严家其、包遵信（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曆史研究所副研究员）、刘宾雁、陈鼓应（台湾学者、时任北京大学哲学系客座教授）、李洪林（时任福建省社会科学院院长）、刘再複（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李泽厚（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著名美学家）、于浩成（原中国公安部群众出版社社长、著名法学家）、苏晓康（时任北京广播学院讲师、电视片《河殇》撰稿人之一）、郑义（著名作家、代表作有中篇小说《老井》、《远村》和电影文学剧本《枫》）、老鬼、赵瑜、柯云路（著名作家、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新星》等）、王鲁湘（时任中国青年政治学院讲师、电视片《河殇》撰稿人之一）、远志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电视片《河殇》撰稿人之一）、李陀（文学评论家）、苏炜（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徐刚（著名诗人、时任《人民日报》记者）、范增（著名画家、时任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主任）、丘延亮（时任香港浸会大学讲师）等人。

紧接著，保卫天安门广场学生指挥部总指挥柴玲致贺词。柴玲在发言中说："越是黎明即将到来，黑暗就越是浓重，但黑暗之后将是一个全新的共和国的诞生！"柴玲的整个发言还是表现了一贯的风格，诉诸感性，充满激情，再次激起了听众的亢奋情绪。

报告文学作家赵瑜在致贺词的时候，运用典型的文学语言，把民族使命感一下子推到了庄严的顶点。他说："诺大的中国除了良心、公正和勇敢，什么都不要！民主与自由是在万众一心中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天安门民主大学已然是一个光辉的象徵——直面鲜血与枪弹，中华民族要再生！为此我祝贺！"

在天安门民主大学开学典礼上发言的来宾，还有马少方（北京市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常务委员、北京电影学院学生）代表大学生致贺词，诗人老木（时任《文艺报》记者）代表首都各界爱国维宪联席会议致贺词。

枪响后留下无法开课的遗憾

在所有来宾发言之后，当即由名誉校长严家其开讲天安门民主大学第一课，主要内容是关于"民主、自由、法治、人权"的含义，以及他对当下中国局势的看法。严家其在讲话中再次呼吁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紧急会议，讨论并废除1989年5月19日由中国国务院总理李鹏所签署的北京市部分地区实行戒严的命令，并呼吁罢免李鹏的国务院总理职务。

5月19日晚上10点，李鹏宣佈次日戒严。（1989年资料照片／六四档案）

5月28日全球华人大游行，北京学生纪念法国大革命二百週年，并要求取消戒严令和罢免李鹏。（六四档案）

上述与会者的发言，激起在场数千名听众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全场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似乎民主运动再次迎来了新的高潮。

当天晚上11时过后，西长安街上密集的枪声传入天安门广场，天安门民主大学的开学典礼仪式在密集的枪声中匆匆落幕。谁也无法料到，天安门民主大学的开学典礼，即是它的结业仪式。参加天安门民主大学开学典礼的知名人士大多在密集的枪声中先后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