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美男子的诞生：深宫“ 面首 ”二三事

前几天跟几个朋友吃饭聊天。大家讨论起自己吃过的各种麵食，这个面那个面的，其中有一个朋友就说了：我说一个面，你们肯定都没吃过。

他说：面首！吃过吗？

大家都乐了。

“ 面首 ”可不是馒头的意思。 《辞源》里面有解释：面，貌之美；首，发之美。就是脸长得好看，头发长得也好。那麽这个“ 面首 ”，指的就是美男子，引申为男妾、男宠。古往今来，不少好看的小哥哥们都做过这份伟大的工作，但是这个词真正出现应该是在南北朝的时候，由南朝刘宋山阴公主刘楚玉发明的。

山阴公主刘楚玉是孝武帝刘骏与皇后王宪嫄的第一个孩子，是废帝刘子业的姐姐，在当时的刘宋王朝，有皇族第一美人之称，以淫乱放荡闻名于世。刘楚玉初封山阴公主，后来下嫁司空何偃之子何戢。大明八年（464年），刘楚玉的父亲孝武帝刘骏去世，其弟太子刘子业即位。

刘楚玉淫乐无度，甚至与弟弟刘子业私通，两人同餐同宿，同辇出游。刘楚玉对刘子业说：“ 我与陛下，虽是男女有别，但都是先帝的骨肉。陛下后宫美女数以万计，而我只有驸马一人。事情不公平，怎麽到瞭如此地步呢？！ ”刘子业听完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赐给刘楚玉面首三十人。打这儿起，面首就成了男宠的代名词。

而且，弟弟刘子业还改封姐姐刘楚玉为会稽郡长公主，俸禄与郡王相同，食汤沐邑二千户，拨给乐队一支，加剑班二十人。

当然，也有人宁死也不愿做面首，这个人就是褚渊。褚渊官位不小，南朝宋、齐宰相，太常褚秀之之孙，左僕射褚湛之之子，而且家里世代为官。褚渊后来还娶了宋文帝的女儿南郡公主为妻。

褚渊是当时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山阴公主贪恋其美貌，便奏知皇帝，要求让褚渊服侍自己。刘子业便令褚渊去公主府中服侍十天。但褚渊洁身自好，公主一接近他，他便起身而立，从深夜到清晨，始终不为所动。公主道：“ 君鬚髯如戟，何无丈夫意？ ”意思是说：你看你鬍鬚这麽茂密坚硬，怎麽就没有一点大丈夫的气概呢？褚渊答道：“ 我虽不才，但也不敢做此淫乱之事。 ”山阴公主一瞧人家不答应，那就拉倒吧，只得将人放走。

有意思的是，褚渊在这十天中，和公主没怎麽著，反而与驸马何戢成了好朋友。何戢还变成了褚渊的粉丝，打这儿起，他仪态举止都喜欢模仿褚渊，被时人称为“ 小褚公 ”。

当然，找面首这件事也并不是从山阴公主才开始的。向上追溯，战国时代就已经有一位特别有名的“ 面首 ”了：秦国太后赵姬的情人嫪毐。

嫪毐是战国末期的秦国人，是秦始皇母亲赵姬的情人，受秦国的丞相吕不韦之託，假装成宦官入宫，入官之后，跟秦王嬴政的母亲——太后赵姬私通。太后十分喜爱他，封他为长信侯，还生了两个儿子，并且对外称“ 假父 ”。

当然这种事情一旦败露，后果很严重。最后，嫪毐死于车裂，五马分尸。

因为秦王嬴政年幼，秦国大权掌握在丞相吕不韦和太后手里。吕不韦因见小秦王年纪渐长，唯恐自己继续与其母赵太后通姦会惹祸上身。为了取悦太后，便将美男子嫪毐招至麾下，令他剪眉除须，扮作太监，以宦官身份入宫服侍太后。

后来，嫪毐获封长信侯，以山阳郡（今河南焦作东北）为食邑，又以河西、太原两郡为其封地。门下最多时有家童数千人，门客也达千馀人。不说别的，这几千人每天光吃饭都得吃不少。后来，他的势力越来越大，逐渐发展出了能与吕不韦抗衡的势力，两人关係也迅速恶化。

吕不韦担心嫪毐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派人向秦王告发嫪毐与太后私通。太后与嫪毐得知此事，决定趁秦王不在咸阳的时候秘密剷除吕不韦一党。秦王去雍城举行加冠礼时，嫪毐便用秦王与太后的印信引导其僮僕门客和军队发动政变，想要诛杀吕不韦。想不到吕不韦树大根深，勾结楚系势力昌平君、昌文君领咸阳士卒与嫪毐争斗，两军战于咸阳。

吕不韦假冒秦王下令：“ 凡有战功的均拜爵厚赏，宦官参战的也拜爵一级。 ”嫪毐军数百人被杀死，嫪毐也深受重创。嫪毐的军队大败，与党羽仓皇逃亡。

秦王也早已对母亲的这位情人恨之入骨，令谕全国：“ 生擒嫪毐，赏钱百万，献上首级，赏钱五十万。 ”最后，嫪毐及其党羽被一网打尽，秦王车裂嫪毐，灭其三族。嫪毐的党羽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枭首，追随嫪毐的宾客舍人，罪轻者为供役宗庙的取薪者一一鬼薪；罪重者四千馀户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当然，也不止嫪毐，类似的也有不少。北魏有个孝文幽皇后，也就是冯皇后也喜欢养男宠。

冯皇后的事也很有意思，她是北魏孝文帝率军南下，临走的时候册封的皇后。这位皇后名不详，野史上说其名为冯润，字妙莲，是北魏孝文帝元宏的第一任皇后。

孝文帝册封完皇后就去打仗了，带兵走到汝南时，孝文帝最小的妹妹彭城公主率僮僕乘轻车赶来了，来干什麽呢？她是向皇兄告状：“ 您这一走不要紧啊，皇后逼著我嫁给她弟弟冯夙，我不愿意，求您做主，冯夙人品太差了，他是皇后的亲弟弟，关键有一点，皇后她淫乱后宫，我不愿嫁给她的家人。 ”公主一哭，皇帝吓一跳，问怎麽回事。

公主说：“ 您一打仗，率军南下出来，皇后留下可得意了，跟宫中执事高菩萨私通。宫里公开淫乱，上下都知道这事，就是没人敢告诉您。 ”孝文帝闻言大怒，却又不敢相信，遂暗暗派人查访。不久，宦官刘腾也赶至军中密报，所言与公主吻合。

孝文帝心知不妙，便暗中把皇后身旁侍奉的小黄门苏兴寿抓来审问，苏兴寿对皇后私通一事和盘托出。原来皇后难耐寂寞，趁孝文帝南征，竟与宫中执事高菩萨私通。孝文帝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病情也加重了许多。正月，孝文帝回到洛阳亲审冯皇后。他先将高菩萨、双蒙等人抓起来拷问实情，高菩萨本来是个大夫，皇后养病的时候，跟他勾搭上了。皇帝问出实情后，接著又在含温室传召皇后。皇后十分羞愧，跪在御前，痛哭流涕。孝文帝命她站起来，赐座给她，又命高菩萨把所供认的罪状当她的面陈述一遍。皇后一看也觉得害臊，便把所做的事从实招来了。

到了太和二十三年（499年），身在鄂北战场的孝文帝身染重病，返程途中，弥留之际，留下遗诏：“ 皇后久乖阴德，自绝于天，若不早有所为，恐成汉末故事。吾死之后，赐皇后死，葬以后礼，以掩冯门之大过。 ”

北魏最有作为的皇帝去世了，年仅三十三岁。临死之前还要安排赐死皇后，让人另外找地儿埋了皇后，别跟他葬到一起。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包括北魏献文帝和他母亲冯太后，母子之间因为很多事情闹得不愉快。这位冯太后有一个特点，平时衣食住行很节俭，就有一样爱好——好男色。她年轻守寡，不耐孀居。朝廷里有三个美男子，三个官：吏部尚书王睿、南部尚书李冲、宿卫监李奕。这三人长得好看，太后便老与他们商量国事，一聊聊一宿，这三人轮流陪伴她。

这三人都成了太后的男宠，朝里朝外都知道。到最后，献文帝觉得这事不好听，普通老百姓家里出这事，都觉得寒碜，何况他是皇上呢。

而且这三人仰仗著太后做主，不拿皇帝当回事，更引起了献文帝的憎恨。有一天，献文帝的老丈人提醒他留神，说：“ 李奕兄弟拉拢党羽，培植亲信，恐怕会造反，我建议您找人告发他们的不法罪状，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且趁这个机会，让太后收心，逼其归正。 ”

没多久，便有大臣弹劾李奕的族人——相州剌史李欣贪赃，献文帝便让李欣告发李奕为同谋，意思是你只要说这个，便能免去你自己的死罪。

为了自保平安，李欣整理并揭发了李敷、李奕的二三十条罪状，什麽贪污受贿、买官卖官、私纳宫女为妾等，献文帝藉机下令，将李奕、李敷兄弟及其党羽全都斩了。

冯太后没来得及救人，营救不成，便怀恨在心。到后来，据《北史·后妃传》载，献文帝诛李奕，“ 太后不得意 ”。后来，献文帝又把李欣擢为尚书，参决国政，使冯太后更无法容忍。

延兴六年（476年），献文帝暴崩，时人称献文帝乃是被冯太后毒杀。冯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二度临朝称制达十四年。

还有一位，是北齐武成帝的妻子胡太后，她豢养了一个僧侣面首，名唤昙献。

昙献是来自西域一个小国的胡僧，随同进贡的商队来到了洛阳，在相轮寺当了住持，时年二十一岁。

胡太后拜佛时见到昙献，一见锺情，从此两人经常在禅房内私会。太后赏赐了昙献许多金银财宝，甚至把自己丈夫生前用过的胡床都搬到了寺庙。这一段绯闻，正史写得很含蓄：“ （太后）布金钱于献席下，又挂宝装胡床于献屋壁，武成平生之所御也。 ”胡床，类似于今天的折叠床。胡太后把金钱铺在昙献的座位下面，又把和先帝握雨携云的镶嵌珠宝的胡床搬到寺院里和情夫共享，丝毫不避嫌。

此事宫中上下人人皆知，只有皇帝高纬蒙在鼓里。有一天高纬入宫向母亲请安，见母亲身边站著两名新来的女尼，生得眉清目秀，姿色可人。高纬当下便动了心，当夜，命人悄悄宣召这两名女尼，逼其侍寝，可是两名女尼抵死不从。高纬大怒，命宫人强行脱下两人的衣服，一看，原来是两名男扮女装的少年僧侣！

高纬是又惊又怒，一下子明白了母亲的秽行。原来这两人是昙献手下的小和尚，生得十分漂亮，被胡太后看中，带回宫中淫乐。胡太后怕高纬知道，才让他们乔扮女尼入宫。第二天，高纬就下令将昙献和两名小僧斩首，将太后迁居北宫，幽闭起来。后来高纬念及母子之情，还是将胡太后接回宫中奉养，但母子二人终归还是有了嫌隙。高纬每次去看望胡太后，宴席上的食物连尝都不敢嚐一一他担心母亲因为昙献之死报复自己。

不久后，北齐亡国，高纬与儿子高恆一起被辣椒塞口而死，年仅二十三岁。胡氏被俘入长安，她生于贵族家庭，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便与自己的儿媳妇，高纬的皇后穆黄花一起在长安闹市区内公开卖淫。

两位昔日的皇后沦落为娼妓，长安城轰动了，胡太后的生意十分兴隆。纵观上下五千年历史，再也没有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了，从金銮殿到怡红院，这是一个绝好的电影题材。（文：郭德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