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争狂人到和平天使——独眼将军摩西·达扬

摩西·达扬，以色列军事领导人，军事学家

中外军事历史上诞生过不少赫赫有名的独眼将军，他们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凭借着出色的指挥作战能力照样成为了杰出的军事统帅。以色列的达扬将军就是当代最杰出的独眼将军之一，他为以色列成功在中东地区立国，做出了巨大贡献，也因此成为世界传奇战将。

那么，在二战中，达扬是如何失去一只眼睛的？他依靠怎样的表现，成为了以军中最年轻的将军？带领以军打赢了四次中东战争的英雄，怎么突然成了以色列民众眼中的罪人？这位战争狂人，最后又怎么化身成为和平使者？本期军史解密，李涵为您讲述：从战争狂人到和平使者——独眼将军摩西·达扬的传奇人生

1915年5月20日，摩西·达扬出生在巴勒斯坦的一个犹太集体农庄里，他7岁上学，只读过8年书。1929年，年仅14岁的达扬开始接受各种军事训练并参加了哈加纳来保卫自己的村庄，哈加纳在希伯来语中的意思是防卫队，是犹太复国主义的地下军事组织，后来的以色列国防军就是1948年从哈加纳发展起来的。

1936年，达扬参加了英军驻巴勒斯坦警察部队，并负责对哈加纳的士兵进行军事训练指导。1937年，达扬又住进了英军兵营内，不久被提拔为士官并担任机动卫队队长。1938年达扬开始担任战术教官，并根据自己训练的方法写了一本《野战术》的手册，该手册立刻让达扬在军队中小有名气。为此，哈加纳北区指挥官亲自召见并高度赞扬了他。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达扬担任连长并参加了二战。1941年6月，达扬所在的帕尔马契突击队奉命协助英军进攻叙利亚境内的法国伪政权军队。6月8日，达扬亲自率领一支小分队攻占了叙利亚境内的一处法军据点。当时达扬正在据点顶部，想找出法军火力点的具体方位，不料一颗子弹命中了达扬手中的望远镜，望远镜的碎片飞进他的左眼，达扬立即昏倒在地。

小分队马上把达扬送进医院治疗，达扬左眼眼窝的骨头被打碎，医生告诉他左眼上必须戴上黑眼罩。当时达扬刚刚26岁，他的左眼却一辈子要与黑眼罩为伴，但是坚强的达扬却并未因左眼失明而沉沦，他后来在自传中写道：“少了一只眼睛并不碍事。”

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宣布建国。15日，埃及、叙利亚、伊拉克、黎巴嫩、约旦5个国家同时向以色列宣战，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叙利亚军队在背面发起进攻。18日，担任约旦河谷战区指挥官的达扬少校率领一支小分队火速赶到戈兰高地前线，支援戈兰尼旅的一支以军连队。装备精良的叙利亚军队用飞机、坦克向以军阵地发起猛攻，以军阵地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就在这关键时刻，达扬果断命令用带来的4门连瞄准镜都没有安装的老式野战炮向叙利亚军队开火，4门野战炮总共才发射40发炮弹就把叙利亚军队给吓住了，叙利亚军队以为以军大部队即将发起反攻，纷纷落荒而逃。

此战过后，达扬被调到总参谋部组建第89机械突击营，由于机械化突击营经常要独立作战，达扬也注重士兵的选拔和招募。达扬多次率领突击营参战，立下不少战功。由于表现突出，以色列总理古里安任命达扬担任耶路撒冷战区司令长官。

1949年7月，随着以色列和叙利亚签订停战协定，第一次中东战争以以色列获胜而告终。战争结束后，达扬被任命为中东和谈以色列官方的代表团成员。

由于在第一次中东战争表现勇敢，指挥有方，达扬得到了火箭式提拔。1949年10月，年仅34岁的达扬就戴上了少将军衔，成为以色列军队中最年轻的将军，担任南部军区司令。1952年，达扬来到英国德维泽斯高级军官学校进修深造。回到以色列后，达扬被任命为北部军区司令员，并于1952年12月担任总参谋部作战部部长。

1953年12月30日，不满39岁的达扬被任命为以军总参谋长，任期为5年，军衔为中将。当时的以军无论是在武器装备还是人员素质等方面远不能和今天的以军相提并论。达扬扬言给他3年时间，他会使以色列游动作战的小部队变成强大的正规军。

为了提高以军的素质和战斗力，达扬决定对以军进行改组，大批年轻有为的军官得到提拔，不少人日后成为以色列军队和政府的领导人。达扬认为在现代化战争中一支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无法打胜仗的，于是要求军队用公费派军官上大学。他要求限制军官人数，撤掉骑兵等多余兵种。他还实行严格的退役制度，规定军官无论军衔和职务高低，年满40岁就退出现役，使以军年轻化、朝气化。他还注重预备役部队的建立，在达扬等人的主张和建议下，1959年以色列颁布了《兵役法》，实行义务兵役为主的兵役制度，女性也要服义务兵役，这在世界上也是罕见的。

达扬要求各级指挥官深入一线亲自指挥作战，并要求战场上绝不能留下一名以军士兵伤员和尸体，只要一人有难，周围的士兵一定要拼死相救。由于达扬没有官架子，所以在以军官兵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1949年第一次中东战争结束后，埃及和以色列的矛盾日益激化。1956年7月26日，埃及总统纳赛尔宣布将苏伊士运河收归国有。英国和法国决定采取武力来解决问题，并要求以色列加入。10月29日，第二次中东战争打响，达扬先派沙龙指挥的伞兵在埃及西奈半岛纵深降落。当时纳赛尔把主要力量都放在地中海一带，没料到以色列会首先发起进攻，因此埃及军队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伞兵部队空降成功后，以军地面部队迅速通过埃及军队一线阵地，进而突破埃及军队整个防御体系。

至11月5日以色列宣布停火时，仅仅6天时间内，以军和英法联军就消灭了埃及军队的2个步兵师和1个装甲旅，埃及军队死伤达2万多人，而以军伤亡、被俘总共才900多人。第二次中东战争迫使埃及解除了对蒂朗海峡的封锁，以色列船只航行不再受阻。

这次胜利使达扬名扬海外，不少军事学者都称达扬是“机动作战的大师”，不少军校把这次战争列为快速制胜的典范。

1957年，达扬因为超过自己规定的军人退休年龄而退出现役，来到著名的希伯来大学政治系学习政治和中东问题，结束学业后他开始涉足政坛。1959年底达扬被任命为农业部长，1964年达扬因对新任总理艾希科尔不满而辞职，并加入了古里安组织的反对党。

随着以色列和周围阿拉伯国家的矛盾日益加深，以色列又准备发动一场战争。但是时任以色列总理兼国防部长的艾希科尔却信心不足，他担心以军打不赢数量上占优势的阿拉伯联军。此时，达扬主动要求回到军队，但艾希科尔拒绝了他的要求，想让他担任以色列副总理，达扬同样拒绝了，他要求任命自己为非现役的“与埃及对阵的前线司令官”。随后，好战的达扬来到前线视察，并向军需官要来了一套没有军衔的军服和一支左轮手枪，准备以一名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加战斗。

1967年6月1日，达扬担任以色列国防部长。6月4日，在内阁紧急会议上，达扬第一个发言：“我们应当毫不延迟地发动一场军事进攻，最好就在6月5日凌晨。我们的目标不应该是夺取土地，而应该是摧毁集结在西奈心脏地区的埃及军队……在三至五天内，我们就能夺取胜利。”正是达扬的豪言壮语，使内阁同意开战，并决定在6月5日发动战争。

达扬认真分析了双方的军事实力对比，认为要想快速取胜，必须采取空中闪击战的偷袭战术将阿拉伯空军消灭在地面上，随后以军地面部队快速推进。

1967年6月5日早上，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了，以色列出动全部空军飞机，对埃及、叙利亚、伊拉克、约旦等周边阿拉伯国家发动了大规模的突然袭击，仅仅几个小时以军就击毁阿拉伯国家各种飞机达451架，而以色列仅仅损失25架飞机。由于完全掌握了制空权，以色列陆军开始大举进攻，仅6月6日一天以色列空军就在西奈半岛击毁埃及坦克、装甲车等900余辆，西奈半岛的埃及军队开始全线撤退。

6月8日，以军几乎全歼了埃及在西奈半岛的5个师，西奈半岛全部被以军占领，以军一直打到苏伊士运河东岸；7日，以军还占领了耶路撒冷东区和约旦河西岸约旦管辖的全部地区，整个约旦河西岸全部被占领，当晚约旦被迫停火。下午2点钟，达扬来到哭墙，自豪地说，“今天是我一生中最伟大的日子”；10日，以军又占领了叙利亚戈兰高地大部分地方和通往首都大马士革的几条主要公路，达扬还亲自跑到前方指挥所坐镇指挥；11日，叙利亚被迫和以色列签署停火协议。仅仅持续6天的第三次中东战争宣告结束，这场战争被称为“恶魔导演的战争”。

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共占领周边领土达6.5万平方公里。达扬又因为一场空前大捷而名震海外，他也成为以色列人民心目中的英雄，一些美国将领甚至称赞达扬为“自拿破仑以来最伟大的战略家”，一些国家的年青人也纷纷效仿达扬戴上黑眼罩。

为了加强以色列的国防力量，达扬决定让以色列成为有核国家，早在1953年，以色列就成立了原子能委员会，开始建造核反应堆，在以色列各方的努力下，到了1969年3月，达扬终于得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欣喜的消息——以色列的原子弹已经制造成功。以色列也成为继中国之后的第6个核大国。

达扬凭借杰出的军事才华，加上足智多谋、勇猛好战，为以色列的扩张和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先后参加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中东战争，因为喜欢打仗，达扬也被称为“战争狂”。

面对不断取得的胜利和辉煌，达扬变得狂妄自大而且骄傲自满，他认为经历了三次中东战争的失败后，周围的阿拉伯国家已经不堪一击，不可能向以色列发起进攻。

在达扬的影响下，以色列的战略思想开始由进攻转向防守，奉行单纯的防御战略。为此，以色列在苏伊士运河东岸修建了一条长123公里的防线，这条防线耗资将近3亿美元。防线建成后，达扬在总参谋长巴列夫陪同下来到防线视察，达扬对防线很满意，赞美巴列夫：“这条防线就用你的名字命名，叫做巴列夫防线吧。”这就是著名的巴列夫防线，达扬还吹嘘：“任何企图渡过运河的埃及军队都将在24小时内被消灭。”后来的第四次中东战争证明达扬的判断完全是错误的。

1970年，萨达特继任埃及总统后准备向以色列发起突然进攻，面对埃及的调兵遣将，达扬却满不在乎。他当时说道：“像我小时候在家乡驱逐蝗虫那样敲敲锅底，就可以把阿拉伯人吓跑。”在他的影响下，以色列军队高层人士普遍不相信阿拉伯军队会发起进攻。

10月初，以色列内阁会议授权达扬下达动员令，但是固执的达扬还是没有这样做。直到10月6日凌晨，摩萨德特工发来急电，称埃及军队将在当天下午发起进攻，达扬这才相信，紧急下令战争动员，调集军队开赴前线，但是由于时间紧急、准备不足，致使以色列在战争初期损失惨重。

10月6日是犹太人的赎罪日，以色列人在这天几乎都不工作，不少军人都请假回家了。下午2点钟，埃及军队突然大举进攻，以军措手不及，仓促应战。7日，埃及军队5个师全部渡过苏伊士运河，一举突破了巴列夫防线。到9日，强大的以色列装甲部队已有300多辆坦克被埃及军队击毁。在北部的戈兰高地上，叙利亚军队也向以色列发起进攻，以军两线作战，节节败退。为此，以色列总理梅厄夫人险些下令动用原子弹。

10日，达扬召开了军事会议，讨论如何反败为胜，在他的主张下，以军决定采取集中兵力、各个击败的战略战术，同时美国也提供了大量的装备和情报信息，加上埃及和叙利亚等军队在战略战术上的问题，以色列终于反败为胜。10月24日，第四次中东战争还是以以色列的胜利宣告结束。

但这场惨胜，以色列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共阵亡2800多人，耗资50多亿美元，损失飞机110架和坦克850辆，不仅打破了以色列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而且造成了以色列国内的政治危机，如此大的损失，达扬确实负有很大责任。

战争结束后不久，不少以色列人要求追究达扬的责任，有人甚至公开发表声明，“我们认为国防部长达扬应对战争前夕出现的失误承担直接责任”，有人还对达扬说，“你在今后的一生中应该当园林工人，给阵亡将士坟墓上的鲜花浇水”，“送达扬到军事法庭来接受法庭的公正判决”。而且每次达扬外出时，那些阵亡官兵家属都指着达扬，骂达扬是杀人犯。如果不是随从和警察保护，达扬恐怕会被愤怒的民众活活打死。从英雄到罪人，达扬也感到十分内疚、后悔。

在以色列国内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以色列总理梅厄夫人于1974年4月下台，达扬也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国防部长的职位，从而结束了自己长达四十年的军旅生涯。

1976年，达扬又参加了以色列利库德集团的竞选，竞选获胜后于1977年5月担任了外交部长。几十年的战火洗礼，让达扬认识到战争不可能给以色列带来永久的和平与安全，所以他开始为中东和平而四处奔波。他认为以色列实现安全的唯一途径就是设法消除本国和阿拉伯国家长期爆发的战争和矛盾。达扬主张以土地换和平，即以色列让出从阿拉伯国家占领的部分土地，从而实现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关系正常化，给以色列带来和平。

萨达特访问以色列

1977年6月，贝京出任以色列总理，11月19日，埃及总统萨达特访问以色列，成为以色列建国以来，第一个访问以色列的阿拉伯国家领导人。1979年3月，达扬协助贝京总理与萨达特签署了第一个和平条约—《埃以合约》，从而结束了以色列和埃及之间延续了长达30多年的战争和敌对状态，对于促进中东和平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埃及终于收回了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被占领的西奈半岛，《埃以合约》成功地开创了中东和平进程的先河。1980年，以色列和埃及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这一切都离不开达扬的艰苦工作。

1981年10月15日，66岁的达扬因为心脏病在特拉维夫病逝。报纸这样评价他“……从国防部长到外交部长，说明了达扬从战士到和平的巨大转变”。

早在1975年，摩西·达扬的心电图上就发现了梗塞的迹象。常常在活动甚至走路时发生心绞痛，有时候在夜里把他痛醒。

他的女儿亚埃尔说：“当心脏疼得实在厉害时，他就将自己关在浴室里，抬起胳膊，倚在墙上，等待心跳恢复平静。他不愿意因此打搅其他的人。”

他很清楚，医学无法解决血管的衰老问题。

1981年10月15日晚上，达扬感到胸部剧烈疼痛，女儿亚埃尔给医院打了电话。

救护车来了，达扬拒绝了担架，他推开护士，不用搀扶地穿过了他那美丽的花园，独自躺在救护车上。

在医院，尽管人们全力抢救，达扬的病情仍不见好转，他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

第二天晚上19时，他醒了过来，不顾亚埃尔的阻拦，想试着自己去卫生间。他把手伸向椅子，但没抓住，一下子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半小时后，医生通知亚埃尔：摩西·达扬去世了。

两天后，在达扬的家乡纳哈拉勒举行了葬礼。

6位将军抬着灵柩缓缓走了过来，灵柩上面覆盖着以色列国旗。一位副官将达扬的军功章放于天鹅绒垫子上。

数千人闻讯而来，有农民，有城市居民，还有军人。人们轻轻将他放进墓穴内。一个以黑眼罩著称于世的人，从此，长眠于父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