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在后人心目中,一直是一副凶狠暴戾的嘴脸。明朝开国功臣中,不论是官高爵显、大权在握的丞相李善长、胡惟庸,还是威震天下、勇猛无敌的冯胜、傅友德、蓝玉,都被朱元璋如砍瓜切菜般杀得七零八落,把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以至于洪武年间人人视当官为畏途,千百年来光彩照人、人人艳羡的乌纱帽,在朱元璋时代黯然失色。
不过一物降一物,朱元璋这么厉害,也不是无所畏惧,有一个人就让他心怀忌惮,一生畏惧不已。这个人就是他身边厨师徐兴祖。此事并非信口开河,而是在史书中有明文记载。《明史》记载,洪武年间,朱元璋大力推行分封制,每一个皇子长大成人之后,都会被分封到各地担任藩王,朱元璋的三皇子晋王朱棡,就被分封到太原就任。朱棡出行之时,把京城王府中的仆役侍从、金银财宝一股脑全都带往太原。
朱棡身为皇子,是个贪图享受、耽于逸乐的纨绔子弟,衣食住行都十分讲究,即使在旅途中也不能含糊。但因为一路上经常途径荒郊野外,条件有限,厨师虽然竭尽全力,日常饭菜质量也不能和京师王府相比。朱棡一尝饭菜,觉得不对口味,当即暴跳如雷,命人把厨师找来,“中道笞膳夫”,就在途中把厨师狠狠鞭打一顿。
朱元璋无孔不入的特务机构此时发挥了作用,皇子暴怒毒打厨师之事,很快被人密报朱元璋。朱元璋闻讯大惊,派人星夜兼程追赶上朱棡的队伍,向他传达圣谕:“吾帅群英平祸乱,不为姑息。独膳夫徐兴祖,事吾二十三年,未尝折辱。怨不在大,小子识之!”意思是说,你老爸我带领这一帮文臣武将平定天下,他们个个都是英雄猛将,我对他们非常严厉,从来不会宽恕他们的任何过错。唯独我身边的厨师徐兴祖,侍奉我二十三年,我却一直待之以礼,从不敢责备惩罚他。有时因为日常小事就会与身边人结怨,招来祸患,你个毛头小子给我记住了!
朱元璋一向凶狠暴戾,手下大将畏之如虎,不论是元朝皇帝还是陈友谅、张士诚等军阀,他都不放在眼里,为何一个默默无闻的厨师会成为他最畏惧的人?原因很简单,朱元璋在给晋王的口谕中虽未说破,但其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身边的厨师虽地位不高,但负责皇族的日常饮食,如果不尊重他们,张口就骂抬手就打,让他们怀恨在心,他们如果存心报复,在饭菜中做点手脚,或者送饭时来个行刺暗杀,还不是举手之劳,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实际上也是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之意。
朱元璋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历史上这样的前车之鉴并不罕见。《北史》记载,东魏文襄皇帝高澄,“内除奸逆,外拓淮夷”,“迩安远服,海内晏如”,堪称一带雄主。但高澄脾气暴躁,动辄责打身边仆役。他的厨师兰京多次被他责打,动不动就“杖之”,还威胁他“当杀汝!”兰京无法忍受高澄的暴虐,决心拼个鱼死网破,“京与其徒六人谋作乱”,串联几个侍从,趁高澄不备刺死了他。《辽史》记载,辽穆宗耶律璟,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屠戮责打身边侍从仆役是家常便饭。他的厨师辛某无法忍受,趁耶律璟酒醉后刺死了他。可见朱元璋之所以害怕厨师,并非仁慈,也并非胆小,而是一种明智的保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