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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绍兴十三年(1143年),临安城满朝文武,翘首以待,迎接一个微末小官的归来。
宋高宗更是激动地夸赞道:“卿忠贯日月,志不忘君,虽苏武不能过。”这样的评价,举世罕有。
01
洪皓,江西乐平人。
宋徽宗政和五年(1115年),27岁的洪皓中了进士,与他同榜的有一个大名人——秦桧!
不过,与此时默默无闻的秦桧不同,洪皓是新科进士中最靓的几个仔之一。
不少达官贵人都想将其争致门下。
宋徽宗的亲信王黼和朱勔不约而同找到洪皓,狠夸一顿。
洪皓被夸得头皮有些发麻,紧接着,就炸了。
王黼和朱勔笑眯眯地对他说:叫我爸爸如何?呃,做我女婿吧。
王黼和朱勔位居“六贼”之列,名声臭不可闻。
洪皓断然拒绝,坚决不肯上贼船。
得,既然敬酒不吃,那吃罚酒吧。
于是此后十多年,洪皓一直是个芝麻大小的微末小官。
尽管如此,洪皓每到一地,兴利除弊,济世安民。
深得百姓的拥护,当然,富户豪绅对他恨之入骨。
上有奸臣压制,下有豪绅掣肘,想升官,门都没有。
02
靖康二年(1127年),金兵南下,灭亡北宋。
继位的宋高宗,随即不断南逃…凡是金兵到不了的地方,都有宋高宗的脚步。
建炎三年(1129年)五月,逃到扬州的宋高宗打定主意,准备跑路到建康。
洪皓甘冒忤逆之罪,上书谏阻:…这只会助长金兵南侵的气焰。
“若轻至建康,恐金人乘虚侵轶”。
“选遣近臣前往经营,俟告办,回銮未晚。”
这可高兴坏了宋高宗。
因为宋高宗继位后,做梦都想获得金国的承认。只要金国爸爸承认,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可金国人誓要活捉赵构,做皇帝,想都别想。
宋朝使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算不杀,也直接扣押。
宋高宗无奈之下,许诺道,只要谁敢出使,立马升官。
那也没人敢去,毕竟升官再快也没有小命重要。
这下好了,宋高宗拉着洪皓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始挖坑:
洪爱卿真是肱股之臣啊…那就你去吧。
“卿议论纵横,熟于史传,有专对之才。朕方择使,无以易卿。”
而洪皓也没有推辞:
“君待我如国士,我必以死效之。”
宋高宗海豚式鼓掌,马上下令,洪皓连升五级,率副使龚王寿等11名随员出使金国。
03
这年五月八日,洪皓带着宋高宗的国书,打着迎接宋徽宗、宋钦宗回朝的旗号正式出使金国。
出发四个月后,完颜宗弼(金兀术)率兵攻打南宋,双方展开激战,宋金关系处于冰点。
年底,洪皓终于抵达太原。
金国人立马将其扣押,不打、不杀、不谈、不理,很自然的成为金国人的阶下囚。
建炎四年(1130年),金兀术大败,金国改变策略,扶持宋朝叛臣刘豫建立伪齐,金国关押的大批俘虏都被送到了伪齐当官。
此时,洪皓被关押到了云中郡(今大同),他终于见到一个大人物——金国左副元帅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在金朝可以说是战功赫赫、权势熏天,当年宋徽宗、宋钦宗就是他俘虏的。
完颜宗翰非常狡诈,找到洪皓,首先一顿猛夸,夸完之后,要洪皓去齐国做高官。
以往,完颜宗翰这招屡试不爽,“俘获”了多少大宋的臣子。
但这次,他踢到了铁板。
洪皓大义凛然道:“我奉皇上使命,不远万里而来为的是议和,并侍奉二帝(指宋徽宗、宋钦宗)南归。我就算无法完成使命,也绝不会刘豫那儿做官,我宁愿一死,也在所不惜。
完颜宗翰大怒,下令推出斩首。
副使龚王寿吓得双腿一软,当即变节投降。
洪皓却面不改色,从容而行。
在场的一个金国人(姓名不详)被洪皓的忠诚所感动,跪下请完颜宗翰免除洪皓一死。
虽免了死,但把洪皓流放到了冷山。
冷山在黄龙府(今吉林农安)北,距离金国的上京(今黑龙江阿城),只有一百来里。
洪皓一行在金军的押送下行走了60天才到达冷山。
冷山是金国陈王完颜希尹的部族领地,完颜希尹是金国攻宋的军师,也是金国女真文字创始人,他比完颜宗翰更难对付。
但洪皓依然不卑不亢,一次又一次经受住了金国人的威逼利诱。
完颜希尹不禁对他敬佩有加。
期间,洪皓教授金国人汉文化知识,留下“桦叶四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的典故。
洪皓还到处打探消息,收集了各种金国情报给南宋…
甚至设法得到了宋高宗母亲韦太后的手书,送回南宋。
宋高宗大喜过望,惊呼道:“快二十年不知太后的安宁与否了。以前派遣的使者虽然很多,却都不如这封手书啊!”
04
绍兴十二年(1142年),南宋与金国签订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称臣纳贡的《绍兴和议》。
宋高宗用一句“臣构言”,获得了金国人的认可,成了金国人的好侄子。
可洪皓等人仍被金国扣留。
直到第二年,金熙宗喜得儿子,大赦天下。
洪皓前脚刚走,就有人向金熙宗进言:“这样的人才若是放了,何时才会再有?以后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啊!”
金熙宗后悔了,连忙派人去追,可哪还有洪皓的影子?
早已快马加鞭绝尘而去了。
绍兴十三年(1043年)八月十四日,当初一起出使金国的洪皓、朱弁、张邵三人全节而归,回到首都临安。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一幕。
洪皓得到宋高宗、韦太后、宰相秦桧等人的接见。
宋高宗高度赞扬洪皓道:“卿忠贯日月,志不忘君,虽苏武不能过!”
然而,可“忠贯日月”的洪皓看不惯宋高宗、秦桧君臣的苟且偷安、屈辱求和之举。
奏事完毕,便极力请求回乡侍养老母…
之后,洪皓又屡屡仗义执言,抨击朝政,力主起兵北伐,恢复中原,一雪前耻。
然后,秦桧屡兴冤案,迫害洪皓。
洪皓一贬再贬。
直到绍兴二十五年(1155年)十月二十一日,洪皓在广东南雄含冤而逝,享年67岁。
宋史·洪皓传:“惟为桧所嫉,不死于敌国,乃死于谗慝。”
而从始至终,宋高宗都默许了秦桧的迫害。
“卿忠贯日月,志不忘君,虽苏武不能过”,赞语言犹在耳,很快也变成了“人臣事君,不可二心。若有二心,罪在不赦。”
05
或许是苍天有眼。
洪皓死后第二天,奸相秦桧殒命。
南宋朝廷开始为被秦桧迫害的人平反。
洪皓次子洪遵赶紧上疏为父鸣冤。
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三月二十八日,宋高宗下诏,恢复洪皓原来徽猷阁直学士的官衔。不久又赐洪皓谥号为“忠宣”,赠四官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上柱国、爵封魏国公。
这是宋高宗最后一次表彰洪皓。
这就是忠臣的下场——生前遭罪,死后扬名。
历史,唯有一声叹息。
PS:
洪皓有个子孙后裔,或许是看透了这一切,他没有向洪皓一样选择做忠臣,而是变节投降,享受了荣华富贵。
他就是洪承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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