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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在哈佛大学的体育场外,有一片小小的墓园。
墓园里有一块叫做费舍(Fieser)的墓碑,没有墓志铭,也没有纪念碑。
上面只有费舍的姓名和生卒的年份。
有人说,这是一个被封印的“天才”。
他被誉为有机化学合成方领域的教父。
但这位教父的墓碑上为什么不留一字一句?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个故事……
时间回到1939年,二战如火如荼。
但在哈佛大学的化学实验室里,40岁的费舍教授正在说,还记得那个合成维生素K的课题吗?
欧洲的士兵们正在流血,他们正需要维生素K啊。
维生素K是人体产生凝血因子所必须的一种物质,同时,维生素K也能增强人体的骨骼健康和修复能力。
所以,在欧洲战场上,军医们急需维生素K,那里有大量的出血症和骨折伤。
但当时的维生素还只能从菠菜、发酵食品以及动物内脏中提取,产量极其有限。
于是,费舍教授打算利用他的专长,来研发一种直接用化学制剂批量合成维生素K的方法,这样不仅纯度高,而且还能做到K1、K2定向补充。
K1主管凝血,K2修复骨伤,如果能把这些维生素K源源不断的送往战场,那无疑将拯救很多人的生命。
果然,到了1940年,费舍的实验室,已经成功合成出维生素K,离工业化生产只差一步。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白宫幕僚,说来接他的轿车已经停在楼下,费舍教授不敢怠慢,于是,1940年6月27日这天,他在白宫见到了当时几乎全美所有的顶级专家,当然,还有总统罗斯福先生。
原来,随着欧陆战事升级,白宫成立了国防研究委员会,要让军队和科学家一起来开发战争武器,这个计划被称作——军学共同研究,后来著名的曼哈顿计划——由芝加哥大学领先研发原子弹也是这个大计划的一部分。
当时,军学共同研究计划一共拟定了五大部门,共有41所大学参与,分别研究新式雷达、超级武器、弹道导弹、坦克舰艇以及谍报装备。
费舍教授被要求利用他的化学方法,来帮美军研发一种超级武器。
他和奥本海默领导的原子弹计划属于同组。
当时,奥本海默这些物理学家的思路已经很清晰,因为德国人已经开始研制了,那就是要利用E=mc²的原理,用核裂变的方法,释放出人类从未想象过的原子能量。
但是,费舍教授还是一头雾水,自己一合成维生素K的化学家,前一秒还是救死扶伤的药神,下一秒就让我变成奥本海默那种死神?
太难为人了吧?
费舍教授会接受这项使命吗?
回到大学,费舍教授精心挑选了5个助手,告诉他们,眼前研发维生素K的项目得停一停了,我们现在有更紧急的工作。
其实,当时费舍教授成功合成维生素K,已经被学界纷纷预测,是竞争诺贝尔奖的热门人选,另外,诺奖提名,50年以后会解密,从解密资料来看,当时费舍教授也确实连续3年都在提名名单当中。但是,在白宫的要求下,他却毅然决然的停下了眼看就要到手的荣誉和成果,他开始埋头思考——我要如何为美军研发一种超级武器呢?
橄榄球健将
费舍出生于俄亥俄州的一个富裕家庭,爷爷是德国那边的银行家,父亲是一名工程师,而费舍自己呢?从小就是一个名橄榄球健将。
真的,18岁以前谁也不认为这个壮小伙儿日后会成为化学教授,他是靠橄榄球特招挤进哈佛大学化学系的。
但化学老师都说,化学,尤其是有机化学,这绝对是一门灵感致胜的学科,所以,费舍毫无疑问就是那个骨骼惊奇的灵感型选手,在哈佛大学,他突然开窍了,一方面是实验室里的明日之星,一方面又是足球场(美式足球,即橄榄球)上的主力中锋,又高又富又帅,关键是还极其会说话,情商爆表,学术一流,堪称完美偶像。
但是,这会儿的费舍却一连好几个月找不到灵感,超级武器,超级武器,到底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被称得上是超级武器呢?
想着这些,费舍又来到了足球场上,虽然年过40,但依旧能和20来岁的小伙儿子们满场搏杀。
突然,一个助手着急的来叫费教授。
助手说,长岛的一家涂料工厂突然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厂长和警官都希望你能过去看看。
于是,费舍脱下装备,带着助手来到了工厂。
在调查的过程中,他突然被制造涂料用的凝固剂吸引住了,他看着液态的凝固剂在空气中慢慢凝固,在与空气接触的过程中,一点点变得黏着,他嗖得一下站起来,说了声告辞,然后边走边说,爆炸和火灾都是这种凝固剂造成的,下次记得隔绝空气再搬运凝固剂,我让助手留在这儿帮你们,我学校那边还有一点急事儿,回头详聊。
就这样,当汽车刚刚开到长岛大桥的时候,费舍博士的脑海中已经有了超级武器灵感——没错,火,就是火,地狱之火。
不需要什么难以想象的原子能,也不需要什么危险的生化制剂,100万年前人类掌握了天然火种,80万年前我们学会了燧石取火,40万年前我们用火种驱赶野兽,3000年前我们用火焰战争,但直到今天,我们对火焰的理解又和40万年前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火焰会被雨水浇灭,火焰无法瞬间燃爆,火焰还会烧到自己,但事实上,作为一名化学家,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火焰在水中燃烧,我有办法让火焰在瞬间燃爆,我也有办法让火焰被彻底控制,避免误伤啊,同时,我所设想的火焰还具有黏性,无法清除……
当汽车开回哈佛大学的时候,费舍博士已经想通了一切,他打算模拟涂料工厂里的凝固剂,制造一种粘稠的有机胶质,胶质一旦沾染到皮肤或者坦克上,它就无法被清除,然后,再在这种胶质中加入汽油,它就又能不停的燃烧,哪怕是散射开来的一小滴胶质,也能长时间燃烧,从而引起大火。
对了,还要在胶质中加入一些氧化剂,这样,哪怕在水中,隔绝了氧气,胶质中的氧化剂还能让火焰继续燃烧。
嗯,还可以模仿白磷弹,在胶质中加入白磷,这样,即使你把它扑灭了,白磷40℃的燃点,又会立刻让它重新燃烧,还可以加入铝热剂,这能让胶质瞬间燃爆,通过铝热反应,又能烧穿一切装甲,直接让火焰深入驾驶室……
差不多了,就这些,很快,费舍教授着手实验,没几天就用天然橡胶制造出来了好几枚这种火焰弹。
然后,军方在拿到样品弹的同时,立刻派人封锁了费舍教授的实验室。
诺贝尔奖
1941年,费舍教授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提名,因为他在1939年成功合成了维生素K,但与此同时,美军也封锁了费舍教授的实验室。
费舍教授的各项研究全部中断,他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军官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当务之急,请费舍教授,务必立刻完善地狱之火,美军试验过了,这绝对是超出常人思维的超级武器,便宜好用,暴躁无敌。
但是,费教授,天然橡胶太奢侈了,你也知道,刚刚美国和日本爆发了太平洋战争,日本占领了东南亚,切断了所有天然橡胶的来源,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一种天然橡胶的替代物,就像你鬼使神差的合成维生素K一样,也请你鬼使神差的合成出某种比天然橡胶更便宜,更好用的化工胶质,这样,我们的超级武器——地狱火,一定能尽快让战争结束。
费舍教授没有多问,立刻就答应了军官的要求,他知道,自己的灵感一旦爆发,没有什么能挡得住,合成胶质,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接下来好几周,那个5个被选定的助手也加入了实验室,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他们6个人,展开了绝密研究。
费舍教授把研发目标写在黑板上:
1,原料便宜,容易获得;
2,能长期保存,不会过期变质;
3,长期保存的条件,需设定在-4℃到65℃之间;
4,离开工厂,即使在战场上也能简单制备
这四点要求绝对是一个巨大挑战,但越是有挑战,费舍教授的兴致就越高,就像他在足球场上表现的那样,首先,费教授锁定的问题是,这种物质必须能和汽油直接产生粘性,如果还要加入其他物质,很显然无法在战场上简单制备和使用。
接着,不断尝试以后,费教授锁定了亚油酸(C18H32O2),这是一种由碳元素组成的长链分子,碳链越长,粘性越强。
但试验以后发现,亚油酸的粘性不达标,还必须进一步改进,看来的想办法延长这根碳链,于是,费舍教授又找到了一种物质,叫做——软脂酸,又叫棕榈酸(C16H32O2),虽然一个棕榈酸分子普遍只有16个碳左右,碳链长度和亚油酸相当,但是,棕榈酸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容易塑性,这个费教授熟啊,合成维生素K的时候他就用过,于是,费教授又找来一种叫做环烷酸的东西,这种东西非常容易获得,是炼油厂的废渣,把棕榈酸和环烷酸一结合,就变成了环形棕榈酸,这简直,又长又粘。
还不过瘾,费教授又直接加了一点铝元素进去,一个铝可以绑定三条长链,这样一来,粘性和保质性还能翻倍。
就是它了,费舍教授兴奋的给它命名——环烷酸(Naphthenate)棕榈酸(Palmtiate)盐,然后再各取首字母音节,简称——奶泡(Napalm)。
当年,费教授就是用实验室里的这台二手绞肉机制备出来第一批奶泡。
奶泡化学性质极其稳定,可以直接运往前线,前线的士兵需要使用的时候,再往奶泡里面加汽油,它就变成了所谓的凝固汽油弹,这东西扔下去,简直就是地狱之火。
能瞬间制造一片火海,炼狱一般的火海,奶泡黏液沾到皮肤会一直烧穿骨髓,打滚、跳河、撕扯都没有用,极强的粘性让它撕也撕不掉,奶泡中的氧化剂让它可以在水中继续燃烧,还有奶泡中的白磷和铝热剂,这让它不可能被扑灭,沾到装甲上也能通过铝热反应,直接烧穿驾驶室……
接着,1942年7月4日,美国独立日这天,在哈佛大学的足球场上,费舍教授主持了奶泡弹的燃爆试验,试验团队在足球场中央设置了一个直径55米的水池,水池中央摆放着一枚奶泡弹。
接着,一声巨响,1100℃的火焰和高温瞬间覆盖了直径46米的区域,四散的火焰在水池中继续燃烧,哈佛大学的足球场上被召唤出一座小型的人间炼狱。
测试结果显示,在燃爆发生的15秒以内,爆炸区域内的氧气被瞬间耗尽,现场监测到了超高浓度的一氧化碳。
这意味着,如果应用在实战中,敌军即使不被烧死,也会在爆炸区域中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和窒息而死……
这就是奶泡的恐怖之所在,仅仅两个月后,费舍教授志得意满的把奶泡交给了美军,远在太平洋的麦克阿瑟将军听闻以后说,我们终于要回来了。
这款超级武器如此简单又威力暴躁,从此以后,火力不足成为过去,哪里不爽就往哪里来一颗,美军直升机甚至在找不到停机坪的时候,直接往下扔一发,一天以后,任何丛林都将被烧成一大片平整的停机坪。
但就在美军以为一切已经搞定的时候,费教授又说,等等,你们还不能拿走。
希腊火
传说,公元668年,一个叙利亚工匠把神秘的希腊火带到了拜占庭。
后来,长达200多年的时间里,希腊火一直是拜占庭帝国防御阿拉伯人的秘密武器,阿拉伯人因此不敢越雷池半步,拜占庭人也一直把希腊火的配方当做最高机密保管。
以至于后来,随着拜占庭帝国的覆灭,这种传说中能在水中燃烧,能喷射上百米远的神秘武器也就从此失传。
所以,奶泡不能成为第二个希腊火,费教授说,我们不能把这些凝胶直接下发到一线部队,下发之前,必须修饰,必须让它难以破解。
但时间不等人,前线正在鏖战,费舍教授,我们可以只让核心部队使用这些凝胶啊,就像当年的希腊火一样,只让宫廷卫队秘密使用。
赶紧让它上战场吧。
费舍教授打住了心急火燎的军官,淡淡的问他,你喝过速溶咖啡吗?
军官不解,费舍教授又说,找陶氏化工,他们能把这些凝胶做成速溶咖啡一样的粉末,这些粉末可以直接装箱运往前线,然后,在前线灌倒汽油桶里,就是奶泡。
这些粉末,不仅方便运输,还绝对能够保密配方。
就这样,无数奶泡粉末被配发到一线部队,而前线士兵们又在实战中发现,何不把这些粉末加入到传统的火焰喷射器当中呢?
如此一来,不就是轻松复活了希腊火吗?
随便一喷就能喷射上百米远,瞬间高温燃爆,整条直线上变成一片火海,另外,这如果用来对付那些隐藏在地道和工事里的日本人,简直是完美武器啊。
这样,奶泡弹在实在中不断优化升级,越来越凶悍。
但故事还没完,1943年3月,军官又找到了费舍教授,他说,最近有一个宾州的牙医(Lytle S. Adams)和第一夫人要好,然后,在第一夫人的引荐下,罗斯福总统又派活儿下来了。
那就是,要研发一种活体的蝙蝠炸弹,说到这里,军官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靠谱,但费舍教授突然一拍大腿,他说,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把活体蝙蝠当做我们奶泡弹的信使,17.5克,只需要17.5克奶泡凝胶,绑在蝙蝠尾巴后面,这样扔下去,蝙蝠会惊慌的钻到每一座日本建筑物当中,而仅仅需要15克奶泡凝胶,我计算过,15克奶泡凝胶燃烧,一桩传统的日本木质建筑,就将被彻底焚毁。
当时,费舍教授正在主持一项奶泡弹的威力测试和升级,他们在轰炸试验场按德国样式和日本样式分别建造了两个1:1的小镇,日本小镇多是木质建筑,德国小镇多是砖瓦建筑。
然后,分别用两种铝热弹和奶泡弹作对比,实验数据显示,ABC三级毁灭程度,奶泡弹虽然暴躁,能更广泛的摧毁建筑,但在最高等级的C级毁灭程度上却明显不如铝热弹,这是因为,奶泡凝胶难以深入建筑内部。
但现在有蝙蝠就不一样了,蝙蝠把奶泡凝胶带入房屋内部,这无疑将大大提高奶泡弹的C级毁灭比例……
然而,接下来历史资料中却显示,美军最终没有采用这个蝙蝠炸弹的设计,原因还未解密,但有人猜想可能是因为在实验中,蝙蝠不可操控,造成了大量美军的误伤。
总之,奶泡弹不停的被改良,燃烧范围更大,杀伤穿透力更强,甚至一度达到了81%的燃烧效率,而传统的铝热弹只有40%不到,这期间,奶泡弹被大量装备到德国和日本的前线部队上,火焰喷射器点燃了一座座日军小岛,M1坦克喷射出地狱之火也摧毁了一座座德军碉堡,然后,到了1945年3月,奶泡弹最恐怖的实力,也将在东京上空揭晓……
人间炼狱
3月10日,天还没亮,325架B29轰炸机满载着奶泡弹从塞班岛起飞,目标东京。
这300多架轰炸机一共携带者1000吨M-69型奶泡弹,这是当时专门为轰炸日本所设计的型号。
美军士兵在弹药上写上凝胶(PAPPY)K.O. TOKYO(东京)的字样,一颗炮弹当中,一共有38条奶泡凝胶,是子母弹的形式,在高空900米的时候,炮弹解体,然后,38条凝胶天女散花……
这天的东京变成了人间炼狱,一个幸存者说,当时天上飞来很大的火块,火块直接粘在身上,怎么样都无法熄灭。直到燃烧殆尽才会停止。用水都无法熄灭,连河水中都在燃烧。
还有一个幸存的画家(狩野光男)留下过这样一幅绘画,画中是东京浅草侧的言问桥,着火的人群涌到大桥上,跳入河水当中,但河水也被烧成了血红的颜色……
还有一个幸存者说,当时粘块粘到了我的脚上,怎么都弄不掉。我的母亲想取下来扔掉,却发现黏在手上扔不掉了,然后,我看着母亲全身都烧了起来……
就这样,在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轰炸以后,大约有10万人罹难,100多万人流离失所,大半个东京被夷为平地。
然后,接下来的33天中,初日本京都以外,其余66个主要城市,42%的城市工业区被烧毁,33万人罹难,850万人逃离家园。
美军一共在日本扔下来1300万枚M-69奶泡弹,折合用量1500万吨。
后来有研究者估算过,这些毁灭日本的奶泡弹,研发费用仅仅为520万美元,这只是原子弹研发费用20亿美元的四百分之一,原子弹研发,前后一共投入了12万人,而奶泡弹的研发人员,仅仅只要6个……
一个专门研究奶泡弹的历史专家罗伯特·尼尔(Robert Neer)说,这就是有机化学的恐怖力量,也正是这一点,促使我开始研究它。
接着,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许多感谢信被从前线寄回到了费舍教授的手上。
上面写着——奶泡弹救了我的性命,奶泡弹让我提前回家。
与此同时,杜鲁门总统的奖章也被准时送到了费舍教授的办工作上,昔日的足球英雄,变成了一名战争英雄。
但是,1943年的诺贝尔奖却颁发给了另外两位成功合成维生素K的化学家——达姆(Henrik Dam)和多西(Edward A Doisy)。
*注:1940~1942年诺贝尔奖因二战而中断。*
似乎,科学界对这位释放了地狱之火的博士颇有微词,然而,这点微小的噪声,却瞬间被淹没在人们欢庆胜利的大背景中,费舍教授依旧是一名英雄。
战争结束后,费舍也回到哈佛大学继续从事教研工作,致力于研发合成抗癌药和抗疟疾药物。
他是一个天生的高富帅,幽默风趣,能说会道,学生们都很喜欢他,他总是穿着一件橙色的T恤出现在校园里,朝气十足,他的课件也开始被编撰成哈佛教材。
但是,就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十多年以后,哈佛大学却悄悄封印了这位教授的过去……
潘氏金福
1972年,这张名为《潘氏金福》的照片获得了普利策新闻奖。
记者在越南拍下了小女孩潘金福奔跑的神态,而她身后的大火,正是美军扔下的奶泡弹……
研究者尼尔说,这张照片为奶泡弹敲响了丧钟,从那以后,人们就像患上了奶泡弹过敏症一样,这张照片成了评价奶泡弹的重要分水岭。
原来,自从越南战争打响,美军就在这里的丛林中扔下了比太平洋和日本战场总数还要多24倍,共计38万8000吨的奶泡弹,而且,这些奶泡弹又已经升级换代,代号奶泡B(Napalm-B),凝胶中除了白磷、铝热剂和氧化剂以外,还创新性的加入了钙、镁、铅等物质,钙粉可以更有效的灼烧皮肤和树木,镁粉可以让凝胶的溅射交过更好,而铅则是一种便宜又有效的神经毒剂,这个我们原来在聊四乙基铅的时候就介绍过。
凝胶成分也有改进,在越南它变得更加容易溅射和燃爆,成片成片的丛林被无差别的烧毁。
接着,医学记录上出现了全身烧伤面积102%的记载,这多出来的2%如何理解?
其实,它是指肺里面的面积……
实在太恐怖了,当这些战场上的炼狱场景被揭示以后,人们突然开始反思战争,反思这种无差别杀伤的恐怖武器,有人问,这是地狱之火吗?
人类为什么要把这种恐怖的东西释放到人间?
于是,在《潘氏金福》照片发表的同时,谴责奶泡弹,谴责美军,谴责哈佛大学,甚至谴责发明人费舍本人的声音也达到了最高潮。
艺术家将奶泡弹比喻成恶魔的烧伤和肮脏的奸情;
画家把奶泡弹描述为一种新时代的污秽;
音乐家把对奶泡弹的咒骂写进歌词,说那些凝胶正在孩子们身上燃烧;
反战团体也大肆宣传,整个社会都充满了对奶泡弹的厌恶。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1990年代,包括我们熟知的《阿甘正传》和《搏击俱乐部》其中都有对奶泡弹的意向性讽刺。
而在1970年代,面对整个社会的愤怒,费舍博士沉默不语,哈佛大学则开始着手封印奶泡弹的历史。
研究者尼尔说,费舍教授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因为,就在他的调查中,他又给我们讲了这样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反对奶泡弹的初期,反奶泡弹运动从1963年开始,打响第一枪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哲学家、数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英国贵族,第三代罗素伯爵(3rd Earl Russell)。
他给《纽约时报》写了一封信,批评美军使用这种无差别、反人类的武器,接着,很多社会名流、科学界人士也都开始响应罗素。
但当时,五角大楼的官员只是笑了笑,然后给这些高端反对者,贴上了天真的标签。
然而,几年以后,当美军在越南陷入泥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反思战争,而眼前的奶泡弹最显而易见,有图有真相,于是,反对奶泡弹也就逐渐成了反对战争的一大宣泄口,1966年5月,全美各地爆发了反奶泡弹的活动。
示威者堵住了凝胶工厂的大门,他们声讨陶氏化工,说陶氏的炸弹凝胶就是日常使用的保鲜膜,它们来自同一条生产线,想想看吧,把保鲜膜点燃,然后在黏着在身体上……
示威者们呼吁抵制陶氏化工,抵制保鲜膜。
最开始,人们还并不了解费舍教授发明奶泡弹的故事,但后来有人把故事揭秘出来,于是就有人开始不停的给费舍教授写信,上面写着,你真是个混蛋,滚出美国,等等等等。
而费舍教授呢,可是个勇猛刚烈的足球中锋,他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在《纽约时报》上直接回怼,为了国家,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做这些(发明奶泡弹)。
*I'd do it again, if called upon, in defense of the country.*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无数人到哈佛大学示威,就连神父也加入了谴责费舍的队伍……
接下来,到了1967年,研究者尼尔又讲了第二个故事,这个时候,针对费舍本人的攻击最为激烈,但同时,费舍也恰好在这一年退休,虽然已经68岁,但他依旧刚猛,他把一份拟好的退休演讲稿拿给妻子看,妻子毫不犹豫的在演讲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告诉费舍,你要是敢这么敢,恐怕真的见不到下周的太阳。
原来,还记得费舍当年在哈佛足球场上测试的那枚初代奶泡弹吗?
他打算再当众演示一次,他要把这个环节当做自己退休演讲的结尾……
幸好在妻子的劝说下,费舍没有这么干。
研究者尼尔说,费舍并没有把自己的发明和美军的武器当做同一件事儿,他始终认为,科学无罪。
但事实上,就在费舍退休以后,哈佛大学封印了他的发明,就像哈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奶泡弹一样。
然而,哈佛大学在回避,美军却在越南,继续把奶泡弹的使用量再次推向高峰,数以千万吨计的奶泡弹被扔到丛林中,一座座人间炼狱在燃烧,然后,时间也不知不觉也就来到了1980年……
1980年·联合国公约
这年,联合国通过了一份名为《特定常规武器公约》(CCW)的国际协定,其中,《第三协定书》裁决,若向平民使用奶泡弹,将被定为战争罪。
接着,全球106个国家纷纷签署《第三协定书》,而美国却始终没有签署。
直到2001年,美国才迫于国际压力,发表了全面弃用奶泡弹的通告,然而,在2003年的伊拉克,人们又看到了美军奶泡弹的身影。
还是美国记者和英国民众们第一个跳出来谴责,而美军则反驳说,这是喷气燃料,不是汽油,不是奶泡弹。
但英国坚称,你用的就是高性能、升级版的奶泡弹。
总之,美国直到2009年才正式签署了《第三协定书》承诺弃用奶泡弹。
研究者尼尔说,奶泡弹至今还保有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同等的威力。
它的成本极其低廉,制备方式也早就不是秘密,甚至还可以在凝胶中加入某些更恐怖的物质。
比如,核废料和生化毒剂……
现在,奶泡弹被认为是全球安全的一个重大隐患。
如果费舍教授看到现在的这些问题,他也会后悔吧,他可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发明会真的像当年那些反对者说的一样,是把地狱中的烈火,召唤到了人间。
但反观费舍教授的教研生涯,他一共培养过4000名学生,400位博士,3名诺贝尔奖的获得者,被誉为有机化学合成方法领域的教父。
在战争初期,他也想着合成维生素K,出发点也是一位救死扶伤的药神,但当国家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医药研究,甚至因此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他也没有丝毫惋惜,他仅仅用6个人,520万美元的研发费用,就帮美军研发出奶泡弹。
奶泡弹帮美军赢得了二战,但后来,奶泡弹又成了反噬美军的地狱之火,而这股火焰,一旦被召唤到人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2016年,有一个日本摄制组沿着尼尔的研究,他们想继续挖掘奶泡弹的历史,但在华盛顿的美国国家档案馆里,他们发现清单上列着奶泡弹的档案信息,但当他们申请借阅的时候,档案管理员却以——这些影像资料大多都已经废弃为由,拒绝了摄制组的借阅申请。
似乎真的如尼尔所说,有些东西,已经被彻底封印。
最后,摄制组来到了埋葬费舍教授的那片小墓园,墓碑上没有墓志铭,就像一块美国版的无字碑,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价。
费舍教授死于1977年,享年78岁,他长眠的这块小墓园正好凝视哈佛大学足球场的方向……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分享到这里,谢谢大家。
最后夫人说,太惨了,大家千万不要搜索奶泡的图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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