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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29岁的她犹豫许久,忐忑地向丈夫开了口。
“这个月家里的开销快用完了......”还没说完,瘫在沙发上的丈夫就极不耐烦地打断:“给我倒杯水来!”连正眼也没瞧她一眼。
她强压怒火:“一回来就叫我伺候你,我也忙活了一天......”
她忍不住反驳几句,却换来一记响亮的耳光,这已不是第1次了。结婚10年,忍无可忍的她做出了一个当时惊世骇俗的决定——离婚。
鲁迅先生曾说出走的娜拉只有三条路:“要么堕落”、“要么回来”、“要么饿死”,她却顽强地走出了第四条路。
她叫冯和仪,日后有一个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苏青。
1914年,苏青出生在浙江宁波一个书香门第。爷爷是前清举人,父亲是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的高材生。
苏青自幼聪明伶俐、文采出众,多次在校刊上发表文章。
中学时,家里为她说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家境殷实的李钦后。
苏青没有反对,家已中落,只有拿到丰厚彩礼,才能日后让弟弟继续上学。
母亲提出一个要求,必须等苏青读完大学之后才能结婚。
19岁那年,苏青考入了国立中央大学外语系,才貌出众的她被同学们称为“宁波皇后”,这位校花的追求者众多。
李钦后催促赶紧结婚,无奈之下,苏青妥协了。日后,她却为这个决定后悔不已。
新婚第二天,她患了重感冒。躺在婚床上头痛欲裂的她,却无意间听到了让她震惊的话。
自己的丈夫,正跟着他的寡妇嫂子调情,他们还拿她的病打趣:“你瞧人家疲倦得已经连眼圈都有些黑了,都是你太狂,才害得她伤风!”
原来丈夫心中已有别人,娶自己不过是为了名声掩人耳目。
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的,但那时的她,却没有一走了之的勇气。
很快她怀孕了,更糟的事也随之而来,她收到了学校的退学通知书。
苏青不得不中断学业,回家待产。产下女儿后,重男轻女的公婆对她冷眼相待,丈夫越发冷淡。
她又接连生了三胎,仍是女儿,其中一个孩子早折,令她伤心不已。
而她的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也并没有换来丈夫的尊重。每次向他开口拿 钱,得到的都是羞辱和谩骂。
这样的婚姻持续了10年,哪怕苏青终于为李家生下了一个儿子,她的家庭地位仍没有提升。
1942年,再次遭到拳头的苏青决定不再忍耐,与李钦后离了婚,她也走出了“出走的娜拉”的第四条路——活了下来。
离开后的日子很难熬,为了生计,她没日没夜地写稿。
“我常常独坐在电灯下写到午夜。暑假的夜里是晚热的,我流着汗,一面写文章,一面还要替孩子们进行打算,不然他们会从梦中醒来,打断我的思绪。等到快写完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
这是苏青写在回忆录中的一段文字,其中辛酸,可见一斑。
更雪上加霜的是,半年后,她的身体垮了,患上了肺结核。
万幸的是,与她相熟的一位医生,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在苏青坚持不懈下,她的努力终于被看见,文章开始被刊登。一位编辑朋友,也将她介绍了到“中华联合制片公司”担任编剧。
这份工作提供稳定收入,这对窘迫的苏青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她没多想便答应了。
在这里,她遇到了伯乐,也是将她推入深渊的人,他就是汪伪二号人物陈公博。
原来,这家公司实际是被日本人控制的,暗地里为文化殖民服务。
受陈公博赏识,苏青进入了上海市政工作,她的文学之路也顺畅很多。
1943年,苏青写出了让她红极一时的作品《结婚十年》。这是她以自己的生活为原型,写成的一个当时民国婚姻的启示录。
书一经出版,引发轰动,总共被印了36版。
张爱玲曾说:“把我同冰心、白薇他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是我心甘情愿的。”
此时的苏青与张爱玲并称为上海文坛双璧,她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但她的烦恼却与日俱增。
因为与陈公博来往过密、关系暧昧,她不知不觉中成了“文化han奸”。
并且,因为其离婚后大胆开放的言论和行为,她成了许多女人的公敌,更有甚者,她被人戏称为“文妓”。
胡兰成就是从她这里问来张爱玲家的地址和电话,不过在此之前,胡、苏两人的关系已非同寻常,有些暧昧。
后来,张爱玲与苏青这对曾经的“文坛姐妹花”也渐行渐远了。
新中国成立后,苏青没能像张爱玲一样远走他乡。因为她始终无法放下对孩子的牵挂,不愿意离开孩子。
在特殊年代,她经历了风暴,被安排去剧场看大门,她挨过批、被抄过家,还一度入狱。
风雨过后,她总算有了一份工作,晚年与小女儿、外孙女相依为命。
1982年,69岁的苏青走到了人生终点,临终交待:
“生前已经够热闹了,我只想悄悄地安静地离开。”
没有墓碑,仅4、5个朋友为她送葬,她如愿安静地离开了。
谈起母亲,儿子总是心怀感恩:“她是一位温情的母亲,为了我们,她曾付出了所有却从不提及。”
苏青一生坎坷,她的不幸始于婚姻,但她却没有身陷其中,而是勇敢地逃离了不幸的婚姻。
被生活所逼,她最终完成了从“家庭主妇”到“当红作家”的身份转换,唤醒了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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