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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在湖南的一间普通宅子里,不大的房间上方赫然悬挂一块牌匾,写着“巾帼完人”4个大字。病榻上的她临终前执意穿上大红衣服,留下令人泪目的遗言。
她叫李闰,父亲李篁仙精通诗文,是咸丰年间的进士,曾任户部主事、江汉道员等职。耳濡目染下,李闰知书达礼,温婉坚韧。
18岁那年,父亲将她嫁给了自己至交好友谭继洵的儿子谭嗣同。
有一次,亲家见面,谭继洵得意地说:“你的女儿是个好女儿,我的儿媳也是个好儿媳。”说完,两人开怀大笑。
婚后,李闰与谭嗣同琴瑟和鸣,他们经历相似,自幼丧母让他们更加惺惺相惜。
后来李闰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兰生。可是好景不长,儿子却不幸夭折,李闰承受丧子之痛,此后多年再未生育。
旁人劝谭嗣同纳妾,他却坚决不从。
还制作了古琴“崩霆”与“残雷”,以琴传情,彼此慰藉。
1897年,在丈夫的鼓舞下,李闰发起了中国女学会,推动女性教育。
第二年,心怀家国的谭嗣同赴京参与变法。预感不妙的李闰对着明月不住磕头祈拜:如有厄运,情愿身代!
赴京路上的谭嗣同,望着空中惨淡明月,思妻心切。恰逢两人成婚15周年,辗转难眠他披衣而起,写下了感人肺腑的《戊戌北上别内子》:
“婆娑世界善贤劫,净土今生结此缘。 十五年来同学道,养亲抚侄赖君贤......”
到京城后,他常常给夫人写信。每次看到“夫人如见”4个字,李闰便心头一热,仿佛暖流瞬间注入心间。
女人的直觉是准确的,新法仅维持百日,便遭到守旧派的顽固抵抗。谭嗣同本有机会逃走,他却留下来主动赴死。
“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请自嗣同始......”。
他在狱中受尽折磨却宁死不屈!留下振聋发聩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恼羞成怒的守旧派将他押至菜市口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可怜谭嗣同,被活活砍了30几刀!在慷慨高喊“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后英勇就义。
当时,已被革职的谭继洵正在携家眷返回湖南老家的途中,听闻噩耗,悲从中来,却设法瞒着儿媳,怕她承受不了。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李闰得知后,浑身发抖,面色惨白。
当谭嗣同的灵柩归乡时,她发现了丈夫的遗书,“闰妻如面:结缡十五年,原约相守以死,我今背盟矣!手写此信,我尚为世间一人。君看此信,我已成阴曹一鬼......”
李闰肝肠寸断。一天夜里,她扑通跳入寒彻骨髓的河里。当众人救起她时,谭继洵拄着龙头杖踉跄而来,灯火映照着他雪白的须发:“闰儿啊...嗣同的血不能白流,谭家的祠堂还等着你开蒙......”
李闰放声大哭,写下“忍死须臾待云开”!
谭继洵以“一子两祧”的继承方式,将谭嗣同兄弟的儿子谭传炜过继给了谭嗣同李闰夫妇。
李闰扛起家族重担,操持着谭家大小事务,悉心照料儿子及兄嫂的孩子。
而后,她又为丈夫迁墓奔波。李闰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将这座墓修得极为大气,墓碑上刻着“清故忠献大夫谭公复生府君之墓”,两旁一副对联:“亘古不磨,片石苍茫立天地;一柱挺秀,群山奔赴若波涛。”
谭嗣同离世15年后,她裹着一双小脚四处奔走,号召人们捐资兴学、变卖嫁妆,创办了浏阳第一所女子师范学校,这正是丈夫生前的遗愿——要实现女性平等,就得让女性开启智慧、接受教育。
晚年的她组织研年会,收养弃婴,兴办慈善、资助贫困学子......
她独居守寡27年,以未亡人的身份支撑着谭氏家族,嗣子谭传炜自杀后,她又将抚养孙子的重担接了过来。
在李闰的努力下,亡夫终于被朝廷追封“忠烈”。
1925 年,60岁病入膏肓的李闰执意要穿上一件红衣,那是 30 年前丈夫谭嗣同送给她的,为庆祝她创办女子学堂。而这件红衣,她一直珍藏着。如今,她要穿着它去见心爱的丈夫。
临终前,李闰留下这样的诗:“已无壮志酬明主,剩有臾生泣红尘。惨淡深闺悲夜永,灯前愁煞未亡人!”
她喃喃道:“我此生唯一心愿,便是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望着亡夫的遗像,她泪眼朦胧,轻声道:“复生,我来见你了......”
在她60 岁生日时,康有为和梁启超曾送来一幅牌匾,上面写着“巾帼完人”4个大字,这正是对她一生最好的注解。
李闰一生坎坷,历经磨难,经历丧母、丧子、丧夫之痛,但她却用坚强扛起重任,以“未亡人”的身份兑现对丈夫的承诺与爱意。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们的爱情,便是对这句话最动人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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