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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坏到抽象,命好到离谱

www.creaders.net | 2025-12-18 18:27:51  历史其实挺有趣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萧渊明,是南梁的贞阳侯,梁武帝是他的叔父,梁武帝非常的喜欢他,对他很亲近,很宠爱。

《北齐书·卷三十三》:在其本朝,甚为梁武所亲爱。少历显职,封贞阳侯。

事实上,不止萧渊明,梁武帝对皇室宗族,对亲戚们一直很好,堪称博爱。

这在一个封建专制政权其实是较为反常,也很少见的。

北魏道武帝,太武帝时期,为了防止宗室夺权,皇帝屡次诛杀兄弟子侄,刘宋,萧齐这两个政权,那就是谁和皇帝是亲戚谁遭殃,死那都是成片的死,是被皇帝大规模的屠杀。

宋废帝刘子业,把自己的叔叔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祐,湘东王刘彧全都抓了起来,捉到竹笼里称重,管刘休仁叫杀王,刘休祐叫贼王,刘彧体格强壮,身体最重,被称为猪王。

“猪王”的待遇也是最惨的,刘子业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放满剩菜剩饭,然后脱光刘彧的衣服,把他扔到坑里,强迫他进食。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汉代有推恩令,唐朝有各种发生在亲族之间的兵变夺权,如玄武门之变,明代的宗室政策看上去是大封诸王,可本质上还是一种禁锢。

清朝的宗室管控更加严厉,雍正设立军机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靠他个人的秘书集团来架空宗室议政的权力,就不必说皇帝还把亲兄弟削籍致死了。

奥斯曼帝国盛行fratricide制度,苏丹即位之后经常处死所有的兄弟以杜绝有人抢夺他的位置,比如穆罕默德三世,竟然杀了十九个兄弟。

封建专制政权中的皇帝,那就是集权皇帝,你可以提意见,你可以帮忙,但政令必然是由我而出,所以大多数的皇帝肯定是要防范,压制,甚至是屠杀宗室,但梁武帝很有意思,他对待宗室其实是截然相反的,从梁武帝对萧宏的事情上就能看出很大问题。

萧宏,字宣达,梁武帝的六弟。

萧宏曾任八州诸军事,当时南梁的军队战斗力强,武器配备也很好,军队攻占梁城,顿兵洛口,今天的安徽怀远,萧宏临阵为主帅,不积极进军,反而害怕一旦开战,自己身家性命不保,所以他一直龟缩不前,结果天降大雨,水淹洪来,南梁军自己就溃败了,数十万大军死走逃亡伤,北伐好局就此葬送。

正常来说以这种方式战败,论罪的时候杀头都是轻的,但梁武帝视而不见,照样对萧宏予以重用,萧宏官运亨通,一直做到侍中,太尉公,兼任扬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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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大水)

萧宏这个人非常的无能,如果不无能,他也就不会打败仗,而且他不仅无能,他还贪婪,非常热衷于搜刮钱财,在自己家的后院里盖了几百个房间,锁的严严实实,专门用来囤积财富,而且周围戒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

这时间一长,就有人怀疑,说萧宏这老小子,搞的这么神秘,该不会是在这些房间里私藏甲胄兵器,他是图谋不轨,他要造反吧?于是就有人把萧宏给举报了,告到了梁武帝那里。

梁武帝知道之后,某天他到萧宏家里去吃饭,吃完饭梁武帝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萧宏把库房给打开,皇帝要检查一下里边有什么。

打开一看,兵器甲胄是没有,但里边全是金银珠宝,布匹丝绸,梁武帝还粗略的算了一下,这几间房子的财物,粗略估计得有三万万多钱。

如此巨款,必然不是萧宏合法所得,指定是贪污的,你巨额财产来路不明,那肯定要治你的罪啊,但梁武帝并无此意,他反而很开心,拍了拍萧宏的肩膀,说了这么一句话:

《南史·卷五十一》:阿六,汝生活大可。

老六,你这小日子过得真不错啊。

战败,皇帝不管,贪污,皇帝也不管,甚至,谋反谋逆,梁武帝也不管。

永兴公主萧玉姚,是梁武帝的嫡长女,自南朝以来,皇室中的公主大多裘马轻狂,狎邪游戏,永兴公主也属此类。

公主的丈夫,是陈郡殷氏子弟,叫做殷均,虽然出身名门,但因长相普通,身材矮小,公主对他并没什么感情,时常出言羞辱殷均,每次把殷均欺辱的都泪流满面。

不仅不如,公主还不能持节,竟然和梁武帝的弟弟萧宏搞到了一起,两人有私通的关系。

萧宏和公主私通,两人还密谋出一个计划,萧宏指使公主刺杀梁武帝,事成之后,萧宏做皇帝,公主做皇后。

公主大喜,马上就找来两个男性刺客,让他们打扮成婢女的模样,跟着自己进宫,伺机刺杀梁武帝。

这次刺杀在史料中有很详细的记载:

《南史·卷五十一》:帅令内舆人八人,缠以纯绵,立于幕下。斋坐散,主果请间,帝许之。主升阶,而僮先趣帝后。八人抱而擒之,帝惊坠于扆。搜僮得刀,辞为宏所使。

可以看出,两个堪称政治白痴的人密谋要刺杀梁武帝,自然错漏百出,计划还没实施就泄露了出去,不过也亏得是梁武帝提前准备,不然真的有可能就被亲生女儿杀死了。

事后,梁武帝并没有追究公主和萧宏的罪过,公主是自己病死的,而萧宏在这起事件中完全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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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公主 服装)

为什么?因为梁武帝不在乎,而且萧宏谋逆作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萧宏曾经多次被卷入刺杀梁武帝的案件中,有他参与的,有他指使的,有他策划的,梁武帝可以说是被萧宏“追着杀”,但皇帝从来没有一次论萧宏的罪过,不仅不论罪,梁武帝还抱着萧宏痛哭,一边哭一边说:

我的才能胜过你百倍不止,我做皇帝,还觉得做的不好,担心江山倾覆,难道你做了皇帝还会比我好吗?

梁武帝不愿意效仿周公诛管叔,汉文帝处置淮南王,对自家兄弟处处留情,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

萧宏的生活奢靡无度,他住的府邸规模和皇宫差不多,他的姬妾侍女成百上千,萧宏宠爱一个叫做江无畏的妾,给这个妾制作的一个镶满了珠宝的鞋子就价值千万。

萧宏喜欢吃鱼头,每天送到他府上的鲜鱼就有三百条,至于其它山珍海味,那更是数不胜数,每天都吃不完,被随意的丢弃在路边。

唐朝诗人杜甫曾经感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在朱门看来,自己的酒肉是自己花钱买的,是自己的东西,自己就是放任它臭掉也不会给路边要冻死的人吃。

因为路边的人冻死,和自己没有关系。

那看来萧宏也不是全无人性,至少他吃不掉,他还丢掉,快饿死的老百姓兴许还可以吃点。

这是萧宏的个人生活,也是南梁宗室,上流社会的普遍写照。

我们可以说这是梁武帝的纵容,但其实对他自己来说,这是他独有的一种统治哲学。

梁武帝是以禅让的方式夺取的南齐政权,说是禅让,其实就是糊弄自己,如果皇帝本人真的觉得这是合法的,那么他也就没必要急不可耐的杀掉萧宝融了。

所以,为了建立自己的统治合法性,梁武帝非常急于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儒雅的,遵循儒家伦理的仁君。

那儒家伦理的核心是什么?是孝悌,也就是孝顺父母,友爱兄弟。

他未必是真的关爱,关心他的这些兄弟姐妹,皇族亲戚,但是他需要通过极端宽容的方式来进行公开表演,目的是为了向全天下来展示南梁皇室的敦睦,你看,和刘宋萧齐的血腥一比,我梁武帝建立的南梁政权的正当性和优越性不就体现出来了?

而且在梁武帝看来,南齐的灭亡,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宗室的内讧,梁武帝曾是南齐旧臣,又是宗室姻亲,他曾经亲历南齐皇族内部堪称屠杀的惨剧,作为新朝的开国皇帝,他决不允许骨肉相残的一幕在自己的时代上演,所以梁武帝反其道而行之,他要用无底线的恩爱来笼络和感化宗室,他觉得只要自己做好人,做好事,自己品德高尚,江山一样能永固,这是他的自信。

我们不得不承认,梁武帝是南朝诸帝中能力数一数二的,南梁前期的国力强盛,这种成功,极大的强化了梁武帝的自信,皇帝端坐明堂,认为一切尽在掌握,至于他的宗教信仰,他信佛对他的影响,其实倒是微乎其微的。

佛教慈悲不杀的教义的确深刻的影响过梁武帝的政治决策,对萧宏那种谋逆大罪都能宽容,很大程度上也体现了梁武帝这个佛教徒把宗教观念凌驾到了世俗的法度之上,但梁武帝不会真的被宗教改造成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大善人,本质上他还是自信,他有这个信心,认为自己这么做完全没问题。

梁武帝的这种政策,最开始的确营造了一种皇室团结的氛围,避免了内部的血腥斗争,但是从长期看来,它会导致法纪松弛,纲常败坏,宗室贵族被梁武帝惯完了,他们有恃无恐,竞相奢靡,贪污横行,国家肌体就是这么慢慢的被啃坏的。

犯罪的宗室你不制裁,的确展示出你一代明君的格局大了,但作为皇帝,你这么整,你皇权的威严和执法的公平性也没了,地方宗室的权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以制约,这都在为以后而埋祸根。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亲情伦理是非常脆弱的,用多年前一个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可以概括:

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皇帝的理想主义忽视了人性对权力的贪婪,用个人儒家理想,佛教信仰,历史反思和过度自信混合起来,用恩来代替威,用情来代替法,说白了这不就是一场政治实验么?

上学,读书,搞研究,可以做实验,但历史容不得实验,梁武帝做实验,到最后他只会得出一个结论:

没有原则的宽容与没有原则的残忍是同样危险的。

说回萧宏,他还有一个儿子,叫做萧正德,他是萧衍的侄子,后来做了萧衍的养子。

他这个人,比他父亲还要坏,从小就十分邪恶,他不讲究礼仪,喜欢结交狐朋狗友,他还经常盗掘别人的坟墓,肆意屠杀民众的耕牛,可以说是坏事做尽了。

萧正德出生的时候,萧衍还没有儿子,所以才会把萧正德收为养子,那么萧正德就认为,自己会有成为太子,继承梁武帝皇位的可能,但是后来梁武帝有儿子了,长子萧统出生之后被立为了太子,萧正德愿望落空,他心怀不满,《梁书》中记载他:

自此怨望,恒怀不轨,睥睨宫扆,觊幸灾变。

意思是他从此之后,心里充满了怨恨,一直有叛逆的念头,他还暗中窥伺皇位,期盼着朝廷发生灾祸和变故。

后来南梁承平日久,萧正德眼看没有什么指望,他干脆投奔北魏,走了,但到了北魏之后,北魏时人对他也没有好感,哪怕是和萧正德同为南投宗室的萧宝夤也对他嗤之以鼻,说萧正德的伯父是皇帝,父亲是扬州刺史,这样的地位,他抛弃骨肉,来投别国,应该杀死才对。

在北魏也混不下去之后,萧正德又潜逃回了南梁,梁武帝神奇般的对他不加训诫,反而抱着萧正德痛哭,还对他委以重任。

回到南梁之后,萧正德非但没有痛改前非,反而伙同南梁的一帮宗室子弟和达官显贵的儿子胡作非为,他们杀人放火,偷窃抢劫,奸淫女子,百姓深受其害。

《南史·卷五十一》:时勋豪子弟多纵恣,以淫盗屠杀为业,父祖不能制,尉逻莫能御。

他们的长辈无法约束他们,法律部门也制止不了他们的行为,为什么?因为皇帝都不管,他们又怎么能管得了呢?

一个连北朝都弃如敝履的小人,在梁武帝的心中却位如座上宾,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皇帝完全放弃原则的目的只不过是出于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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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之乱)

无法无天,还很有野心,一直想要整事儿的萧正德,成了侯景第一个争取的对象。

做了南豫州牧之后,侯景其实只有一个寿阳,但对于寿阳,侯景做了很多的文章。

《资治通鉴·卷一六一》:属城居民,悉召募为军士,辄停责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将士。

侯景把寿阳百姓的商业税和田地税,租税全都减免了,城里的青壮年,他全部征召到了军队中,他还把百姓家的女子,都许配给了军队中的士兵,这等于是把军民强行的融为了一体,使寿阳马上就变成了一个大军营。

辄停责市估及田租,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也是南梁社会的主要矛盾之一。

任何一个政权要崩溃,最先要崩溃的一定是经济,只是经济崩溃不是瞬间的,而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没有看上去那么明显,所以很容易被人忽视。

换句话说,经济崩溃就像温水煮青蛙,是演进的,等到你真的意识到的时候,不好意思,已经晚了。

在恢复中原的问题上,梁武帝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有时候他很保守,很容易满足,非常乐于偏安一隅的过日子,那么他就不发动战争,南梁的军事就是收紧的,可他有时候不知道又从哪里来的信心,也许只是做了两个很有象征意味的梦,他就决定恢复中原,在不评估自己军事力量的情况下贸然北伐。

天监五年,洛口之战,就是萧宏带队打的那场战役,南梁不战而败,损兵折将近五万。

普通六年,梁武帝北伐,梁武帝派另外一个被自己宠坏了的养子萧赞带兵,结果萧赞临阵脱逃,投降北魏,北伐无功而返。

从公元514年到公元516年,为了争夺淮南,梁武帝下令修筑浮山堰,我们也叫浮山堰工程。

浮山堰的规模,在当时来说,放眼整个世界也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

后来根据专家估算,这个堰坝有三十多米高,水域面积有六千多平方公里,蓄水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亿立方米以上,这些指标在当时的历史上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为了修筑浮山堰,梁武帝从徐州和扬州大量的征发民夫,每四户就要出一个人,大量的树木被砍伐,大量的铁器被使用,结果建成不过四个月就被冲垮了。

那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为军事而服务的行动,不仅没能扩张领土,反而耗尽了国家储备,让国库到了“库藏空竭”的状态。

谁为此买单?当然是普通百姓,无数的农民。

花钱花的狠,但赚钱赚的并不稳。

南朝的税收,以田租,户调,杂税为支柱,但在南梁时期,这三种税收都陷入了困境之中。

田租就是按照人头来收取的钱,户调是以每一户而收取的布匹和丝绸等,杂税就是各种额外收费。

先说田租。

士族豪强,门阀,梁武帝是无限优容的,甚至就连提拔寒门也是在先优容门阀的基础上,这些豪门大户利用权力把普通农民的田地都霸占和收购了,农民失去了自己的土地,要么逃亡成为流民,要么就变成给门阀打工的佃户。

这么一来,按照人头来收税的制度就失灵了,因为朝廷登记在册,需要自己交税的自耕农的数量是在不断减少的,大家都成了门阀豪强的佃户,你梁武帝找谁去收税?这就叫做“实际纳税人口下降”。

再说户调,就是按户交布,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免于户调的人是不断增多的。

门阀贵族,他们是祖传的VIP,他们不用交税。

和尚僧侣,数量更是越来越多(后面会说到),因为皇帝崇佛,他们也不用交税。

军功阶级,靠打仗获得了爵位的人,他们也不用交税。

这个不用交,那个也不用交,寒门庶民们一看,这有钱有势的人都不交,沉重的负担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们也不干呐,于是他们也开始想法设法的逃税,那逃税的方法就多了去了,比如投靠士族,给士族当荫户,比如贿赂官吏,篡改户籍冒充士族,这种情况下,户调所得也会越来越少。

最后说杂税,其中有关津税,牛埭税,塘丁钱等等, 这些杂税本来是为了应付特定的开支,但地方官员在收税的过程中,他们层层加码,各种私吞,横征暴敛之下搞的民怨沸腾,这些税没有走到国库里,大部分都进了私人的腰包。

三税的问题,其实就是国富和民穷的矛盾。

这里的国富,指的不是南梁政权的财政里有钱了,而是说,南梁社会上的总财富的的确确增加了,南梁的经济是在发展的,南梁的粮食是在丰收的,南梁的丝绸是在纺织的,但是这些财富流向了哪里呢?流向了占地千顷的寺院,富可敌国的士族,奢侈无度的宗室,不然萧宏那好几个仓库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至于创造了财富的南梁百姓,农民,手工业者,则在土地兼并,重税盘剥下日益贫困了下去。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梁武帝的听之任之,视而不见,有些时候你甚至会怀疑,难不成梁武帝是怕得罪贵族?

难道他不才是那个最大的贵族吗?

那这个贵族这不管,那不管,谁他都不管,他每天都在干什么?

答案是众所周知,显而易见的:

礼佛。

虔诚的陶醉于自己的个人爱好。

皇帝也是人,当然也有个人爱好,也允许他有个人爱好,可是如何掌握自己对爱好的爱,其实是一个很难把握的度。

唐玄宗李隆基曾痴迷音乐,宋徽宗赵佶醉心于艺术,明熹宗朱由校爱干木工活儿,明世宗朱厚熜喜欢修道,这都是古代历史上的反面教材。

其实这些皇帝的爱好本身未必是恶,但问题是这些爱好往往和皇权相结合,而皇权是不受约束的,完全能凌驾在治国责任之上,那么爱好很快就会变成灾难。

对于皇帝来说,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天降横灾,一切的灾难,都源于对自己的编织。

梁武帝时常感叹命运对自己不公,其实命运怎么会对他不公呢?命运都已经让你当皇帝了,命运还怎么不公?

何况,什么是命运?命运不是人类的父亲,恰恰相反,每个人自己才是自己命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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