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录：勿忘胡赵才能更好纪念邓小平

谈及中国改革的历史，邓小平这个人不能不谈。他被中共官方盖棺定论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着有《邓小平时代》的哈佛大学教授傅高义认为：“邓小平同时代的还有美国的里根和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但是我们可以看到，里根是比较传统保守的领导人，他没有改变美国；撒切尔夫人也没有改变英国，只有邓小平改变了中国。”

我们可以谈邓小平，不过对于那个改革的年代，不能仅仅谈他，更不能把邓小平在后毛时代的一切作为讲成“伟光正”。进一步来说，在后毛时代，邓小平不是改革派的唯一代表，改革开放取得的成绩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当谈及改革开放时，邓小平身边众多人当中，胡耀邦和赵紫阳是绕不过的两个人。

事实上在改革的黄金八十年代，“邓、胡、赵”被公认为驱动改革车轮的三驾马车。这是一套对80年代中共高层权力结构的通行说法。杨继绳在其著作《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中提到“邓胡赵体制”，他认为是从十二大开始，这个体制正式形成。

在“邓胡赵体制”形成前，毛泽东钦点接班人华国锋是最大障碍。1977 年 12 月 10 日，持“凡是派”观点的中共中央组织部长郭玉峰被撤职，胡耀邦接替了他的职务。这是“邓胡赵体制”形成的关键一步。

十一届三中全会上，邓小平在政治上否定毛泽东晚年错误之同时，着手改革毛时代建立之计划经济体制。并新设中央秘书处，由胡耀邦作秘书长，替代汪东兴一手掌管之“中央办公厅”处理中共中央日常公务。三中全会事实上确立了邓小平的领导地位。之后的五中全会上，胡耀邦和赵紫阳被增选入中共政治局常委，胡耀邦被选为总书记，赵紫阳在同年四月取代华国锋出任国务院总理。在中共十二大开始前，中共高层形成邓小平掌管军队站在台后，胡耀邦赵紫阳分管政经站在台前的“邓胡赵体制”。

然而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中共党内保守派曾发起多次进攻阻碍改革。邓力群总结当时斗争的激烈状态：单年反右，双年反左。在保守派发起的清污和反自由化泛滥的进攻下，两人在邓小平的支持下，联手抵抗，保证改革没有走回头路。例如十三大报告，它是胡赵两人着手起草的，被看作改革派的最重要的成果。但在六四前夕，胡耀邦已死，赵紫阳被罢黜之际，邓小平仍高呼：“十三大报告一个字也不能动”，可见邓小平对两人改革成果的支持和肯定。

所以既然是三驾马车从各个层面共同推进改革开放，就不应该在纪念邓小平时刻意去淡化胡耀邦和赵紫阳。

“邓、胡、赵”被公认为驱动改革车轮的三驾马车 图为胡耀邦（图源：VCG）

胡赵留给中国什么

另外，胡耀邦和赵紫阳在改革开放过程中留下了太多痕迹。

改革开放能够成功推行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大批在文革中被冤假错案打倒的包括老干部在内的人们被解放出来，重新投入生产生活中。而主持冤假错案平反的就是胡耀邦。

另一个重要前提是解放思想。众所周知，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是由胡耀邦推动和主持的，并主持召开了对思想解放意义重大的“理论务虚会”。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亦由他亲自修改。当年的亲历者王强祥回忆：“胡耀邦亲自参与了《实》文的修改、发表，审定了由中央党校《理论动态》送去的《实》文清样，批准刊登，对推动《实》文在《光明日报》上公开发表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除此外，他提倡文化艺术上的创作自由，推动新闻改革、新闻出版法的起草，对知识界、新闻界和大学生的宽容和保护。他表现的人道精神和宽容胸怀赢得了群众的支持，也获得了中共保守和改革两派人的称颂。田纪云称他体现了共产党的初衷，代表了中国共产党人的良心。邓力群也称胡耀邦不搞阴谋，光明磊落。

相较于胡耀邦的成绩表现在政治方面，赵紫阳则主要表现在经济领域。按照当年赵紫阳的主要智囊之一的陈一谘的说法，赵紫阳在经济改革上的主要贡献可以概括为：“简政，放权，松绑。”在农村改革方面，他主政人口最多的四川，坚决推动农村改革解决农民吃饭问题，赢得“要吃粮赵紫阳”的美名。

赵紫阳在1982年就明确提出：经济改革就是改“计划经济”。1984年，赵紫阳在党内高层首次提出“中国要发展商品经济，走出计划经济的窠巢，走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相结合之路”的主张。在他掌管经济期间，放开物价、党政分离、政企分离、承包制、租赁制、股份制、期货市场和证券市场……这些大胆的想法赢得了邓小平和陈云的赞扬。邓小平称他是“一个成熟的经济实干家”，连中共党内经济大佬也称：“经济方面，还是紫阳强一些。”（陈云在1987年10月24日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讲话）

当然胡耀邦和赵紫阳并不是完人，所做的事情并不全是“伟正光”。胡耀邦被众元老批评不够稳重，在处理自由化问题上树敌太多；在邓小平“带头退休”问题上弄得满城风雨，他想当军委主席的谣言弄的中共高层很难堪；陆铿的采访是他率性的表现，但更体现了他政治的不成熟。

赵紫阳也并不是在经济问题上没有犯错，物价闯关是最为典型的代表。赵紫阳在回忆录中说：“责任不在他身上（指邓小平），主要是我的责任。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我提出的。一开始提出搞价格改革是我，中间改革方案的设计、国务院讨论的东西也是我主持的，批准的。最后感到有困难，决定推迟、放缓，也是我提出经他同意的。”

无论改革成绩和错误，他们都在中国改革过程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这样的影响力也侧面说明，他们在改革开放中的地位，不容遗忘。

邓小平被定论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图源：VCG）

逐渐脱敏的总书记

由于在改革速度和改革内容上的不和调和的矛盾，邓小平与胡耀邦赵紫阳先后发生分歧。两人也先后在总书记的位置上被邓小平等元老罢黜。之后，两人便消失在中共党史和教课书中，也逐渐在人们印象中消失，以至于中国00后、90后甚至一些80后都对这两位总书记不甚了解。

直到2005年胡耀邦九十岁冥诞，中共才开始对胡耀邦脱敏，结束了16年来绝口不提这位改革派领袖的状态。而赵紫阳至今仍为敏感，在2014年中国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播出的一部大型历史题材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中，赵紫阳出现在一次中央会议中，但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和职务。这样的“不点名现身”，成为大陆影视作品首次公开出现赵紫阳的镜头。

基于以上，无论是论身份地位、论历史功绩还是谈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再加上历史在逐渐远去，我们在纪念邓小平，称颂其伟大历史功绩，谈论改革开放时，不能忘记他的左膀右臂，胡耀邦与赵紫阳。只有这样才算回归真实的历史。

铭记历史回归、真实的历史是为了更好的继承，纪念邓小平是要更坚定的走邓小平的改革之路。纪念邓小平勿忘胡耀邦和赵紫阳，就是要更全面的理解邓小平的改革思想，胡赵当年大刀阔斧的改革，特别是胡耀邦的铁腕反腐，那句“滚他妈的蛋，为政在清廉”依然足以为当代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