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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林彪眼中的毛泽东

www.creaders.net | 2019-07-10 18:58:32  炎黄春秋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从他自己随手写的和口述的文字看,林彪每天所思所想有军国大事,如政治、经济、军事等,有哲学、历史、马列主义理论,有穿衣、吃饭、出汗、着凉一类生活琐事,也有对于一些人物、事件的思考。

  林彪许多重要决策是在这种思考中形成的。如关于“四个第一”“三八作风”“四好连队”“五好战士”的提出,关于突出政治的指示,关于取消人民解放军军衔制度的建议,关于在京津等无险可守的平原地带建造人造山的建议,关于加强部队在江河湖海和水网地带军事训练的意见,文化大革命中关于保持军队稳定的指示,命令,以及关于加强战备,防止敌人突然袭击的紧急指示等,都是踱步中做出的,考虑成熟就口述下来,然后制成正式文件,下发落实。

  林彪大量所思所得所言没有公之于众,只是被保存在档案里,或是写在一张张散纸上,或是记在书本里,或是写在卡片上。林彪每天在不停地思考,同时也在不停地写着心得笔记。这是林彪的习惯,有所得必有所记。叶群常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千年文字会说话。”林彪就是天天用“烂笔头”,给后人留下许多“会说话”的“千年文字”。

  下面摘录几例,看看林彪每天都想些什么,记些什么:

  例一:“忠庸,张春桥、柯庆施”。这是林彪口授由我写的一张卡片。“忠庸”的“忠”字,我写的是“中”,林彪在下面又加了个“心”。林彪心目中的张春桥是一个只会耍笔杆子、喊口号的平庸之辈。

  例二:“人是物质中最重要物质,不尊重人就会犯最大错误,青(指江青)威风正在犯大错误。”这是林彪口授让林立果写在《毛主席语录》上的一段话,说明他对江青的不满。

  例三:林彪写了许多关于马列主义理论研究的笔记。他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物质的可分割性……几个原子总是结合在一起——分子”这段话旁边写道:“恩格斯未解决此点,而列宁则解决了,列宁说电子也是可以分割的。列宁有牢固一是多的观念,而恩则无,列高于恩,列由多引出二,恩是硬套成二”。

  例四:林彪认为立场是决定观点、方法的。他写道:“立场、观点、方法之比重(是)7∶2∶1”。

  他还写道:“两点(论)是说明问题(的)方法,解决问题要用唯(物)论,查明情况才能定(性)质定政策。”

  例五:林彪重视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他写的散记中有大量关于发展经济的内容,比如他写道:“只有影响人的生活的事是社会最大事”。“猛发展这一点”是“人类的灵魂、国魂、党魂,劳苦大众的良心,负责人的气概,高贵的品格”。党“须为经济努力”。善于倾听群众的呼声和了解他们的迫切需要是“党兴亡定律”。

  例六:在党内政治生活不正常的情况下,林彪总想避免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在一张散纸上写道:“古策:(1)主先臣后(切勿臣先抢先);(2)主倡臣和(切勿臣倡或不和);(3)主劳臣逸(视察之类)”。

  林彪不爱交际,他认为“交际搞不出名堂来(且有百害——坚决天马行空)”。

  例七:关于政策,林彪写道:“左中右——三节,用中节,循天命,勿过,勿不及”。“左的政策只能领导少数左倾分子,右的政策只能团结右的少数分子,中间政策就能团(结)左及中,也能使右接近,只有这种政策能团结多数。”所以应该“左而留中。左,但反极左极右而成之”。

  例八:林彪精心研究战争,写了许多关于打仗的笔记。其中,我在一张卡片上就记了林彪这样几句话:“唯利是图,唯胜是图,纵虎归山,战争中要善于投机取巧,见利则进,不利则止(仗不在大小)。”

  叶群把林彪每天随手写的、闲聊说的、口述的文字称为“散记”,甚为重视,时常整理、追记。在叶群办公室有一个被称作“卡片柜”的木头柜子,是专门用来保存卡片资料的。其中,就有许多是经叶群整理后的“散记”卡片。叶群办公室还有一个小保险柜,那里还有叶群的追记——《一〇一笔记》,林彪与叶群聊天时林彪的言论,叶群就追记在这个笔记本里。

  每当整理“散记”,叶群都会让我去帮忙。一般的是把林彪亲笔写的制成卡片,存入“一〇一”卡片专柜;把林彪与叶群聊天时说的,记在《一〇一笔记》里;也有林彪亲笔写的一张张散纸,被原封不动地存进“一〇一”“手迹”专柜里。

  叶群做事不专一,时常边整理边打电话,一个电话能打一个多小时,一句“那就这样吧”不知重复多少次才会把电话撂下。所以,每次整理“散记”都要花上几个小时。

  在林彪的“散记”里也有对毛泽东的思考,从中可以看出,林彪并不像在公开场合所说的那样,毛泽东什么都正确。

  林彪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毛泽东。这个毛泽东不是完人:

  一是,理论上“使人迷糊”。

  林彪读过我给他抄写的毛泽东《矛盾论》中的一段话“按照辩证唯物论的观点看来,矛盾存在于一切客观事物和主观思维的过程中”之后写道:“指什么呢?有时是指总体,有时是指两成分,有时是互冲突。悟出,一指化合体,一指两成分,非同语异议,故使人迷糊了。”

  林彪还写道:“没有单纯的过程,一切都是可再细分的,此点毛尚不了解。”

  他在一张散纸上写道:“辩(证法)之基(本)规(律)为联(系),而非动、质、矛。斯毛(指斯大林、毛泽东)未如此了解,他(以)为矛(盾)为基(本规律)。”

  毛泽东说:“人的正确思想,只能从社会实践中来。”林彪则认为:应该加上“感觉、概念、实验”。林彪写道,获得正确认识,不仅是和实践的关系,还有“和感觉、思维的关系”,“单只实践仍得不到(正确)认识的”。

  可以看出,林彪并不完全赞同毛泽东的一些理论观点。

  二是,“自我崇拜”。

  林彪在《学文化词典》一书“个人崇拜”词条旁边写道:“他自我崇拜,自己迷信,崇拜自己,功为己过为人。”

  在林彪看来,毛泽东的“最大忧虑在表决时能占多数否”。

  林彪认为毛泽东搞“小帮帮”。所以他说:“毛应该照顾他,使他没有小帮帮的必要,他就不小帮帮了。政治上对其每一创举与功绩公道主动的指出来,则他自无锋芒的必要。”

  三是,“忌才”。

  林彪认为艾思奇是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但是毛泽东却不重用他。对此林彪写道:“艾之不起,乃因一号(指毛泽东)怕他影响超过自己之诡计也。才之害,忌才,故大智必愚。”

  在毛泽东之下,不露才能,不出头,这是林彪的要领。所谓“不建言、不批评、不报坏消息”的“三不主义”也是为了避免毛泽东的猜忌。

  四是,“捏造”。

  林彪在《新华月报》的一张散页上写道:“他先为你捏造一个‘你的’意见,然后他来驳你的意见,并无,而捏造——老东的惯用手法,今后当注意他这一着。”

  林彪时刻警惕陷入党内斗争旋涡。他深知,毛泽东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所以,他的选择不是对抗,而是被动自保。从“散记”中,可以看出林彪自保策略主要有三:

  第一策是“拥”。

  林彪在《论马克思、恩格斯及马克思主义》一书中写道:“终生不犯错误之法,得个拥××的称号。”“仿斯之于列、恩之于马、蒋之于孙”,“人工的、有意识的、主动的、正面的、去作出拥的表示。”

  “最迅速地响应他人每一新的倡议,因为他正迫切等待着别人的态度。”

  从这里可以看出,林彪“高举”“紧跟”是有私心的。

  第二策是“顺”。

  林彪与毛泽东打交道几十年,深知毛泽东对敢于违逆自己意见的人是从不留情的。彭德怀、刘少奇、邓小平等人一个一个地倒台,使林彪懂得了“犯上者殊,用上者存”的道理。所以,他把“顺”“大顺”作为自保的“总诀”。林彪写道:“……有个永远不犯错误的办法,就是不提不同主张,永远不会出乱子,听命。”“自主事——唯胜是图(对下对事)。他主事——惟命是从。”“不为一号事先,动而辄随。”

  林彪并不认为毛泽东的主张、决策多么正确,他说“同意,非同意其事,乃同意其人”。

  第三策是“默”。

  林彪把“默”“大智若愚”作为一条行为准则。他写道:“国有道则言、国无道则默。”“一个车只可一个司机。你先说,他不同意怎办?故宜后帮。”“你先说了东,他就偏说西,故当听他先说才可一致。”“莫性急、莫立即回答,迟几天无关系,等请示和商量后再回答,中宣部国庆节规定口号的教训不可重复。”

  以上可以看出,林彪在毛泽东面前是非常谨小慎微的。

  “听文件”

  林彪不参加会议、不看报纸、不听广播、不接触群众,又很少会客,获取信息就是靠每天上午、下午听秘书讲两次文件,每次不超过半个小时,此外就是听叶群给他“说事”,或者是听儿女给他讲点事情,远远不能兼得方方面面的信息。就是每天两次听文件也坚持不好,常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我每天都及时把收到的文件、电报、信件等进行初选、分类,然后分送给分管秘书,由他们向林彪报告。秘书也不是逢文必讲,凡事必报,还要精挑细选,分析综合,归纳整理,以便能用最简洁的语言、最少的时间,把国内外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报告给林彪。因为半小时实在讲不了多少东西,所以不少时候,只能把需要林彪表态的中央内部传阅件讲给他听。林彪如果出汗了,传阅件也讲不下去,不论文件上有没有“急件”“特急件”的标签都得等着。秘书常常上午等下午,下午等明天,明天又有新文件、新情况,于是手头“待讲件”越积越多,只好天天“挤水分”,把可讲可不讲,可多讲可少讲的文件一压再压,精而又精,只要听到内勤通知“首长要听文件”,便拿起文件夹一路小跑到林彪那里去。

  秘书给林彪讲过的文件都会打一个“√”,与我收到的文件数量相比,打了“√”的文件实在是寥寥无几。

  秘书给林彪讲文件需要有较强的分析综合能力,要能从大量的、零碎的情况反映中抓住苗头性、方向性、本质性的东西,要能用高度概括的语言报告那些重要的、复杂的事情,不能照着文件念,也不能离开文件随意发挥,还要吐字清楚,举止自然。秘书赵根生就因为爱皱眉头多次被叶群批评。

  林彪对怎样讲文件曾经向秘书提出过明确要求。他说:“为了节省精力,你们要侧重于方向性、政治性的内容,给我讲也主要讲方向性、政治性的,也就是大政方针方面的、原则性的东西。少讲数字、比例。这些东西是常改动、变动的,记也记不住,而方向性的东西则是管一个时期的。太专门性、太专业性的内容可大大省略。”

  叶群也经常交代秘书给林彪讲文件一定要“少而精”。她针对秘书“怕误事”的心理,经常说:“天塌不下来。天塌下来有我和首长顶着呢!”久而久之,一些秘书的急性子都被磨了下来,甚至忙里偷闲,下棋、打乒乓球、扯闲篇。

  林彪之所以不亲自看文件,不拿处理公文当作一回事,源于他的身体,也源于他对文件的看法。他写的“散记”里就有这样的话:“文件——死的,如山之多,抛到九霄云外。人——活的,大有启发,闲聊出火星,出燎原大火”;“文件藏头掩尾,修饰打扮,不易看出重点、本质”,所以“勿听演讲、文件,作文,而应聊天,有一针见血(本质),开门见山之效”。

  由于林彪对文件的消极态度,给叶群越俎代庖提供了便利。叶群经常对秘书说:“首长今天身体不好,有什么事给我说说吧。”如此这般,许多本来应该由林彪当家的事情便由叶群擅自做主了,许多本来应该让林彪了解的重要情况也被叶群“贪污”了。即便如此,叶群还命令秘书“不要从右边往首长耳朵里吹风”,从而又使林彪丧失了许多事情的知情权。

  叶群为什么告诫秘书不要从“右边”往林彪耳朵里吹风呢?这起源于文化大革命初期毛泽东的一个批示。

  八届十一中全会后的一段时间,林彪对文化大革命运动确实关心了一阵子。有一次,他把一份反映西安、太原等地群众游行中极少数人呼喊反革命口号,把毛泽东像撕碎踩在脚下的《快报》送给毛泽东。林彪写道:“送主席阅。西北情况甚堪注意”,想以此引起毛泽东对局势的重视,不料毛泽东批示道:“林彪同志,这是大好事。左派要准备牺牲几千人,换取右派几十万。”

  同一时期,周恩来也向毛泽东呈文反映,文化大革命以来许多地方党委、政府遭冲击,工作受到很大影响。毛泽东看后也批道:“不要如丧考妣,乱就乱他一阵子。我听说那里乱了,我就高兴。这个乱是乱了敌人,乱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他们还在那里按部就班的工作,我就不高兴。”

  毛泽东对林彪、周恩来呈送文件的批语都在中央内部传阅。

  毛泽东把林彪认为的坏事说成是“大好事”,把周恩来对社会动乱的担忧说成是“如丧考妣”,引起林彪、叶群的重视。叶群从此以“不能干扰毛主席的决心和部署”为由给秘书立下规矩:少给林彪讲文化大革命阴暗面的东西,更不能把反映阴暗面的文件推荐给毛泽东。从那以后,林彪就不再给毛泽东报送反映文化大革命负面消息的文件了。

  宋庆龄是敢于对文化大革命说“不”的人。她曾几次写信给毛泽东和林彪,直陈己见,毫不掩饰对文化大革命运动的反感。有一次,她在信中写道:我不懂文化,说小说都是政治,而且都是毒草,我糊涂了。一夜下来,一些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都变成了走资派、反党集团、野心家、牛鬼蛇神。中央要我批判揭发刘少奇,我不会做的。少奇主席在党中央工作了三四十年,今天会是叛徒、内奸?我不相信,一个叛徒内奸当了七年的国家主席?现在宪法还有效吗?怎么可以乱抓人、乱斗人、逼死人?这种无法无天的情况、自己伤害自己的同志、人民,是罪行。我们的优秀干部从与国民党的战斗中走过来,却死在自己的队伍中,这是什么原因?

  宋庆龄的声音,秘书认为应该让林彪听到,却被叶群阻拦。她教训秘书说:“宋庆龄是什么人?她说什么都可以,可你们的脑子就不能是大镜面、大漏斗,来什么报什么。你们要做过滤器、加工机,要过滤,要加工。哪些该给首长讲,哪些不该讲,要心里有数。你们不能从右边往首长耳朵里吹风,不能让首长犯右的错误。”就这样,宋庆龄对宪法的呼唤被叶群这个“过滤器”过滤掉了。

  那些年,中央专案林立,各专案组时常向中央报告一些审查对象的情况,如彭德怀、贺龙等在监管中的情况和诉求,刘少奇绝食、强迫鼻饲、冤死开封,邓小平在江西给毛泽东和党中央写信要求工作等,叶群都不准向林彪报告。她说:“这些事情有人操心,你们告诉我知道就行了。”致使林彪不能及时了解许多老干部惨遭迫害的真实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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